「嬤嬤覺得他不是壞得很徹底,是嗎?」
易嬤嬤略微一想,提議道︰「姑娘要不要請五少爺或七少爺打听一下?」
聞言,陳瑾曦有氣無力的道︰「我就算確定他惡名昭彰,還能抗旨不嫁嗎?」
易嬤嬤噎了下,皇上賜婚豈能拒絕,又不是不要命了。
陳瑾曦突然搖搖頭,「不行,我不能乖乖就範。」
「姑娘想干啥?」易嬤嬤擔心的道。
「選秀還未落幕,賜婚的聖旨還未到,這門親事就有可能發生變動。」
「宮里遞話出來,這便是提醒定國公府,姑娘即將要成為皇家的媳婦,應該好好教導姑娘規矩、禮儀。」
「是嗎?」
「宮里一旦遞話出來,八九不離十。」
陳瑾曦陷入沉思,若是這門親事確定了,為何不直接下旨賜婚?好吧,或許是因為選秀還在進行中,可是也犯不著遞話出來啊。
左思右想,她總覺得這是個提醒,賜婚的事還有變數,只是變數不在她,在于睿郡王。
以她的身分沒有資格說不,成為睿郡王妃稱得上是整個家族的榮幸,要不定國公府怎麼如此樂呵?可是,深受太後和皇上寵愛的睿郡王如何能接受身分平庸的女子為妻?
換言之,若想壞了這門親事,只能從睿郡王身上下手。
「姑娘。」易嬤嬤輕喚了一聲。
回過神來,陳瑾曦順服的起身下榻,「我去睡了,嬤嬤也早點安置了。」
陳瑾曦初來大周時是在京城,但是那段日子一心逃避,京城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即便她自信能說服睿郡王反對這門親事,也要她見得到睿郡王,而今她可是連睿郡王府在哪兒都還搞不清楚。
不過即使知道睿郡王府在哪兒,她也不會傻的直接跑上門,萬一他是個極好臉面的人,她如此行事豈不是在他臉上搧了一巴掌?他不想娶,那也要他開口,而不是她提出來。
總之,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可以自個兒出面,必須透過其他管道說服睿郡王,而她在京城唯一有的管道也只有「周公子」。
她突然想起他的臨別贈言,難道他早就知道這件事?
她看得出來他身分顯貴,但即便當事者無法掌握皇上的盤算,他如何在消息還未透露之前就先得知皇上的心意?再說了,她未曾透露自個兒身分,文華齋和棋院肯定也不會說出去,他就是有管道得到消息,又如何知道與她有關?
陳瑾曦甩了甩頭,什麼都別想,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確定——神通廣大的他應該有管道跟睿郡王打交道,她只要說服他幫忙就行。
她覺得這不是難事,就怕他趁機提出要求為難她,畢竟他是那種不會輕易吃虧的人。
雖然不清楚他身在何處,但要找到他並不難,他喜歡上棋院與人對弈,只要守在棋院就可以找到人,當然,最好備上一張畫像。
尋人不難,但是她要出門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盡避大周民風算得上開放,不過門第高的人家還是很重規矩,不是想出門就能出得了門。
丙然,她想出門得經過一道又一道關卡,先是理由,好不容易娘點頭了,接著要經過祖母允許,祖母為了與她交好,當然不會刁難,但是有條件——必須有人陪同,她只要搬出二哥哥,最後再加上司畫和祖母安排的丫鬟,終于如願出門了。
上了馬車,陳瑾曦看了一眼端正坐在門邊的丫鬟琴香,清冷的道︰「雖然你是祖母的丫鬟,但是只要我向祖母開口,祖母會將你給我的,你信嗎?」
琴香輕輕一顫,「六姑娘有何吩咐?」
「我沒什麼吩咐,只是要你記住此時的身分。」
她不認為祖母安排丫鬟的用意是監視,她身邊只有一個司畫確實少了點,但是她若軟弱,誰都不介意往她身上踩一下,她當然可以踩回去,不過如此一來她就處在被動,這不是自降身分嗎?她這個人凡事好商量,但可不會委屈自己。
琴香很快就明白過來,六姑娘是在警告她,別當自個兒是老夫人安排的眼線。
「奴婢的責任是侍候好六姑娘。」老夫人確實沒有特別交代,但是回到定國公府,老夫人問上幾句是免不了,不過六姑娘馬上要嫁給睿郡王,她得罪不起。
陳瑾曦不再言語,閉上眼楮假寐。
餅了大約一刻鐘,馬車就到了京城最有名的書鋪——雲游四海。
「妹妹,到了。」陳明軒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
琴香率先跳下馬車,緊跟著是司畫,最後陳瑾曦在司畫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雲游四海有三層樓,不輸幽州的文華齋,單是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東家的財力雄厚。
雲游四海附設的棋院位于書鋪後方,兩邊用長廊連接,長廊下方是荷花池,錦鯉悠游其間,為這片寧靜添上一抹生動的色彩。
陳瑾曦此行的名目是買書,于是隨意在雲游四海挑了兩本雜書,還有兩刀宣紙,付了銀子後便轉身走向後面的棋院。
穿過長廊,陳瑾曦到了棋院的入口便停下,回頭道︰「我跟二哥哥進去棋院瞧瞧,你們在這兒候著。」
兩個丫鬟立刻退到一旁。
陳瑾曦滿意的看了琴香一眼,轉身跟著陳明軒走進棋院。
陳明軒去了櫃台詢問棋院的規矩,順道閑聊建立關系,陳瑾曦則是一個一個仔細搜尋,可惜並沒有她要找的人,最後只能移步至櫃台。
「這是金管事。」陳明軒低聲提醒了一句。
「金管事,我們有一位友人姓周,他很喜歡下棋,三天兩頭就會來一趟棋院,不知道你是否見過他?」陳瑾曦也不廢話,直接拿出畫像遞過去。
金管事顯然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怔愣了下,然後攤開畫像一看,又是一怔,怎麼會是主子呢?
「金管事見過嗎?」
「似曾相識,不過不記得是在這兒還是其他地方見過。」金管事模稜兩可地道。
「若是金管事下次見到這位周公子,能否幫我轉達一句話?」
「姑娘請說。」
「陳二哥有事求見。」
「若是小人有幸見到這位公子,必然將姑娘的話轉達給他,不過,姑娘能否將這幅畫留下,方便棋院的伙計幫姑娘留意?」
陳瑾曦點頭道︰「有勞金管事費心了,過幾日我們再來。」
「若是方便,能否留下連絡姑娘的法子?」
「我們如今寄人籬下,還是我們來這兒等消息好了。」
金管事也不勉強,點頭應了。
兩人一走出棋院,陳明軒便低聲道︰「那個金管事肯定見過人。」
陳瑾曦唇角微微一翹,「我知道,可是人家不說,我們還能如何?反正他會將畫像交給周公子,也會幫我傳話,接下來就看周公子要不要見我們了。」
「我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會不見我吧。」陳明軒其實一點把握也沒有,那個姓周的從頭到尾都不曾當著他的面說一聲謝謝。
「他有可能不想記住你的恩情。」陳瑾曦相信他不是這樣的人,但凡事還是要有所保留,免得人家真不認他們,他們心里不好受。
頓了一下,陳明軒很郁悶的道︰「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小氣的人。」
陳瑾曦覺得好笑,「你救他又不是為了他的謝禮,干啥一直惱記著不放?」
「我救了他,他送禮表達謝意不是應該的嗎?」陳明軒可不承認自個兒惦記著人家的禮物,而是有這樣的預期是人之常情。
「他可能忘了,你若是耿耿于懷可以向他開口,他不會不給你。」
陳明軒惱怒的一瞪,「我可不干這種丟臉的事。」
「那就別惱記著不放。接下來就辛苦二哥哥了,三日來一趟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