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阿月便是這樣一身裝束站在這里,他記憶猶新,只不過明明是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裝束,可給他的感觸是皆然不同。
單就相貌而言,李玉蓉明明是勝過李素月的,但是兩人若是放到一起比較,就會讓人發現反而是容貌略遜一籌的李素月更讓人心生好感,更關注她。
氣質這東西,雖然看不見,但卻是切切實實存在的。
李素月打量著對方這一身的裝束,神色變得玩味起來。
這世上有些人就是不明白什麼叫做適可而止,只要她還活著就會繼續地做些愚蠢又惹人厭煩的事。
卓瑋玠冷冷地看著對方,並不想搭理。
「王妃,」李玉蓉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以額觸地,「以前是我不懂事,惹了王妃,望王妃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與我計較。」
喲,這是強行拉她參與表演啊。
李素月幾乎都想笑了,然後她也確實笑了出來,「你這是懺悔到都出家了?」
李玉蓉輕咬著自己的下唇,听著對方帶著調侃的笑問,忍了忍才垂著頭道︰「是。」
被嫡母扔在家廟中幾年,她再不想辦法就只能青燈古佛終老了。
不就是出家嗎?當年嫡妹能夠豁得出去,她一樣能。
抱持這樣的想法,她在姨娘絞盡腦汁的幫助下,這才月兌身到紫雲觀出了家,然後今天意外得知福王前來觀中進香,她便主動尋了上來。
李素月右手食指往自己的下巴上點了點,「問個冒昧的問題,不知你出家多久了?」
「兩個月。」李玉蓉現在有問必答。
「兩個月啊,」李素月一副不解的表情,「那怎麼連身分用詞都還沒有習慣啊,你現在可是出家人啊,而且也不用這樣動不動就行跪拜之禮,出家人跳出紅塵外,不在世俗中,自在隨興些。」
李玉蓉暗自咬牙,她又受到了對方的嘲諷。
「至于你招惹我的事啊,都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我已經不記得了,怎麼你卻還斤斤計較著?」
「王妃大度。」
「還好吧,」李素月笑道,「只是你也在鎮遠侯府的家廟過了幾年清靜日子,對心境來說應該適有極大館助的。」不過可惜,看起來她依舊是心不靜啊。
李玉蓉的手不由得攛緊,不提家廟不要緊,一提家廟她的心都忍不住恨得直抽抽。
嫡母是想把她折磨死啊!那樣清湯寡水的餐食,每日早課晚課,只有青燈古佛為伴,是人過的日子嗎?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大好的青春都浪費了。
她的生活如此淒慘,可嫡妹有女有子,湊成了一個好字,福王雖然幾次病重垂危,也依浴活著,嫡妹沒能當上寡婦。
兩下一對比,這讓她如何能心平氣和?
「原來那樣的日子在王妃看來是清靜日子啊。」李玉蓉終于忍不住語帶嘲諷地開口。
李素月卻是微笑如故,「那樣的日子我過了十幾年,挺清靜的。」
李玉蓉一下子又啞了,那樣的日子她度日如年,可那樣的日子對方過了十幾年,血淋淋的事實堵得她無言以對。
不對,家廟跟竹心庵怎麼能一樣?
「家廟的日子怎麼能跟竹心庵相比,你根本不明白家廟是怎樣折磨人的地方。」李玉蓉忍不住反駁道。
李素月卻雲淡風輕地道︰「不過是青燈古佛相伴,青菜豆腐為食,還能如何?」
李玉蓉莫不是以為她當年在竹心庵是享受去了?
生母為了跟已逝的鎮遠侯老夫人賭那一口氣,她幾乎沒受到什麼優待,雖然後來有派丫鬟過去,可是她那時已經習慣了跟師父修行,凡事親力親為,並沒有太多需要她們幫忙的時候;飲食變得比較精致美味,也是在生母到庵中時才會發生,但那種情況並不多。
有些回憶真的並不美好,所以李素月往往特別不想去回憶,也不想跟鎮遠侯府扯上什麼關系,那會讓她反胃。
發現妻子情緒有些不對,卓瑋玠看著李玉蓉的眼神就更冷了,鎮遠侯府的人怎麼就這麼陰魂不散呢?
「不知好歹的東西,讓她滾。」
隨侍的侍衛听到自家王爺這樣吩咐,自然是無條件執行。
「王爺,王爺——」被人拖走的李玉蓉哀婉地叫著,漸漸遠離。
「阿月?」卓瑋玠有些擔心地輕喚。
李素月朝他安撫地一笑,「沒事,都過去了。」只要不看到某些人,不刻意去想,她就能讓自己當沒有那些事,人得對自己好一些。
可那些過往讓你覺得不開心!卓瑋玠拉過她的一只手握住,無聲地給予她安慰。
李素月心頭彷佛有暖流淌過,岔開話題道︰「你說她突然來這麼一出難不成是覺得這樣可以吸引你的注意,然後讓你納了她?」
「憑她也配。」
李素月卻是笑了,「李玉蓉一直是個懷有遠大目標,並為此努力的人。」不像她,從來沒那麼大的野心,就想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日子。
「不知所謂。」
這是卓瑋玠對李玉蓉的評價,在他看來李玉蓉從來看不清自己的能力,也認不清自己的位置,更不懂得是非,一直胡亂折騰。
丙然由糟糕的長輩教養長大的人也會變得很不懂事,她這種換著花樣找死的行為模式真是像極了已故的鎮遠侯老夫人和她的生母。
阿月討厭李玉蓉,卻從來沒有主動去針對過對方。即使對方當面挑釁,她也不過是反擊回去就算了,李玉蓉這幾年的家廟生活實在跟阿月沒什麼關系,那是他們鎮遠侯府的家務事。
可李玉蓉不這麼想,她將自己經歷的所有一切,都怪罪在阿月身上,所以心里就存了恨,生了怨。
原本已經月兌身在紫雲觀出了家,那就好好地當自己的道姑,哪怕之後還俗再嫁人呢,他們福王府也沒誰會特意關注她,更別說去打壓她,可那女人卻偏偏要主動跑到他們面前來挑釁,來找死。
卓瑋玠突然覺得自己是應該實踐當初對妻子說過的話,得替她作踐一下這個李玉蓉,這麼個東西老這麼冷不防地跑到阿月面前來惡心她,是挺煩人的。
卓瑋玠招手叫過一名侍衛,低聲吩咐了幾句,該侍衛領命而去,他轉過頭,就見妻子看著他。
他雖然壓低了聲音,可李素月就在他身旁,自然還是听到了他的話。
卓瑋玠問她,「你想說什麼?」
李素月卻只是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她並不覺得丈夫決定給李玉蓉一點教訓有什麼不對,她真的並不是一個心懷寬大的人,只是有時候懶得計較罷了,對方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上門,她自然也是要還手的。
埃王一家子本來是到紫雲觀小住的,但因為踫到了李玉蓉這個惡心的人,午後他們便離開了,直接轉道去了一塵觀。
早知如此,還不如直接到一塵觀去呢!
卓瑋玠對此多少還是有些怨念的,畢竟他的破身體有時候真的不太能折騰得太厲害。
但這次真是不折騰不行,阿月能忍他都不能忍,鎮遠侯家的庶女辣眼楮!
第十二章 抓住了幸福(2)
基于卓瑋玠的惱怒,過沒幾天京城又有了新的話題——
鎮遠侯府的那個庶長女先是出家當了道姑,然後又轉去當了尼姑,剃去了三千煩絲皈依我佛了!
這讓許多人都不由得想到了當初鎮遠侯嫡女先是棲身庵堂,最後卻出家當了道姑的事。
這是什麼逆向操作嗎?
說起來原鎮遠侯府的嫡女,如今的福王妃,那也真算得上是個挺傳奇的人了。
她不僅是生下了福王一系的第一個郡主,更厲害的是,自從她嫁給福王之後,原本隨時要掛的福王就這麼危危險險地一年又一年撐下來,如今膝下兒女雙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