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听說這個菩安寺最有名的就是他們的素齋,他們的廚師,听說能煮出九十九道豆腐菜呢。」傅茜早听人家說過菩安寺的豆腐素齋,不過這里的素齋也是不便宜,所以她一直沒有機會來品嘗一下。
「以前吃豆腐吃得還不怕?」王紹喜歡吃的是肉,也許是因為軍營里頭待久了,就喜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過……目光掃過傅茜,他有些煩惱地抓抓下巴,她應該不會喜歡自己這樣吃東西的習慣,這幾天他可沒少被娘親罵。
王大娘當然罵啊,肉好吃沒錯,誰不知道?不過人要活得健康,不能光吃肉啊!
以往王紹回村子住的時候都跟家里吃,他什麼都吃,王大娘也不知道兒子的壞習慣,是到了城里第一晚,兒子就從外頭買了兩道肉菜,炖蹄膀跟鹵豬肉,配上她帶來的腌菜也是一頓美味的飯菜。
原本以為就頭一天吃點好的,哪知王紹天天都買兩道肉菜回家,瞧兒子一口肉、一口酒,差點沒把王大娘給嚇死。
不是舍不得他吃,只是王大娘還記得以前村子里的王地主,他就是愛吃肉又愛喝酒,最後某個晚上吃飯的時候,突然全身一抽,就這麼倒下去了,以後就成了個躺在床上的癱子,生生磨了半年的時間才走了。
從那之後,王紹身上的銀子就都給王大娘沒收了,只留一兩的閑錢給他,還不準他再從外面買肉菜回來,桌上就是一道她自個煮的肉菜,弄得王紹最近吃飯都不香了。
或許這也是他變得又黑又的原因之一,為此,他不得不想辦法留在外面吃飽飯才回家,尤其是吃肉,不過他娘也不是省油的燈,幾次見他都在外頭吃了夜食才回來,他娘干脆拎著個食盒送到衙門去給他了。
「當然不怕,家里豆腐賣得好,有時候自家都不夠吃,怎了?」傅茜瞧他臉色有些怪怪的便問道。
走上魚池跟後院齋堂相連的小橋,小橋兩邊只有高度到小腿的柵欄,又架在水面上,王紹想也不想地牽起她的手,護著她一塊過橋。
「沒什麼,只是我喜歡吃肉多過于吃菜。」他把這幾天的事說給她听。
暗茜臉上紅紅,听著他跟王大娘斗智斗勇就為了吃肉這事,咯咯地嬌笑著,笑聲清脆,引得王紹也跟著無奈一笑。
「你當听戲啊?」笑得他心里都軟軟的。
暗茜笑嘻嘻地說道︰「大娘是為你好嘛,這樣對身體才好。」她可是很贊成王大娘的做法的,傅家的飲食通常都比較清淡。
他當然知道,只是十幾年的習慣下來,突然讓他改,怎麼可能?
「看樣子你以後也會這樣。」
暗茜吃吃一笑,頭點得開心,「那是當然。」下意識地回了以後,才知道他說的以後是指兩人成親後,微微羞赧了下,嬌嗔地瞪他一眼。
王紹也回她一個爽朗的笑,「走吧,這素齋可香得緊又做不多,晚去了就吃不上了。」兩人邊說著邊走遠了。
此時陳春生沉著臉從轉角走出來,身後還跟著陳冬兒跟她的丈夫,三個人臉色都不是很好。
「大哥……」陳冬兒憂心忡忡地看向陳春生。
「應該是湊巧遇上的,別想太多。」陳春生回她,心里感覺沉重,目光從妹妹的肚子上掃過,嘴角抿了下。
「大哥,秋生他怎麼辦?」陳冬兒咬著下唇,臉色有些蒼白。
「秋生這陣子都沒出現,我也一個多月沒他的消息了。」想到弟弟秋生,陳春生也是心急如焚,以前秋生都是半個月就會跟他傳遞一次消息,這次半點消息都沒有,而且還連續出了兩樁命案,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冬兒,你別著急,可能是這陣子風聲緊,他才沒有跟我們聯絡,再一段時間,再一段時間不見秋生……我就去找他。」陳春生安撫她,轉頭對她丈夫王大壯說︰「大壯,冬兒就快生了,你多顧著她,有什麼事就到我家來喊一聲。」
王大壯點點頭,一臉老實人的憨厚模樣,「大哥你放心,我會看著冬兒。」妻子肚子里是他的孩子,他自然也是十分上心。
「大哥,你說……他們都死了,秋生他……」陳冬兒一想到前兩個命案心就一顫一顫的。
陳春生低下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擔心的也是這一點,該死的!老天爺就不能放過他們家嗎?
「都是我們的錯,應該勸他的、應該勸他的,就算要報仇,也不該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搞得如今變成這副模樣,該怎麼辦啊?」陳冬兒悲從中來,捂著臉哭。
「冬兒,肚子里還有個孩子,你別這樣。」見妻子哭得傷心,王大壯手足無措,笨拙地拍著她的背部安撫她。
陳冬兒卻哭得更傷心了,她想著自己如今過著平靜的生活,秋生卻生死不知,內心的愧疚都快將她給淹沒了。
陳春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只是秋生個性固執,怎麼勸都勸不听,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秋生一條路走到黑,如今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要是爹娘都還在……該有多好?」哭著哭著,陳冬兒就想起了早逝的父母,心里恨死了那些害死父母的人。
陳春生嘆口氣,「別說了,你不顧著自己,也得顧著孩子,回去好好休息,這事我來處理吧。」
陳冬兒也只能點點頭,兄妹兩人就這樣分開來。
陳春生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家里,回家後還怕妻子發現,不敢表露出任何異狀。
直到夜深人靜,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察覺妻子在一旁動了動身子,怕吵醒了她,他安靜半晌才輕輕地起身,披上衣服走到外面的小院子坐著。
看著天上的月亮,陳春生忍不住也紅了眼楮,難受地捂著臉小聲痛哭著,都是他沒用,才會保不住弟弟,讓他走上了歪路。
回想起幾年前的往事,陳春生心底還是忍不住靶到恐懼,那時小山村接二連三出事,而最後的那一夜,滾滾而來的河水眨眼間就淹滿了整個房子,黑夜中,爹娘將他和弟妹放進家里洗澡的大木桶中,才十三歲的秋生跟十歲的冬兒都跟他綁在一起,然後父母就推著木桶送他們離開。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夜,望過去全都是水,黑夜中不時傳來村民的呼救聲跟哀號,還有很多跟他們一樣被父母放在木桶中的孩子,而他們的父母卻慢慢地被水淹沒,看不見蹤影。
那一夜的小山村跟人間煉獄沒什麼差別,白天看得更清楚,那些以前會拍著他的肩膀喊好小子的叔叔、伯伯的尸體都漂在了水面上……
他們在木桶中不知道漂了幾天,河水終于退下去,地上只留下滿目瘡痍,還有活下來的人的哭聲。
想到那一幕幕,陳春生抱著腦袋,緊咬著牙關,怕自己的哭聲吵醒了妻子跟小孩,他就像個無助的孩子,哭得全身發顫。
哭著哭著,他好像听到了什麼聲音,瞬間抬起頭仔細听著——
門外真的有聲音!是連續三下的敲門聲,然後又是分開的三次敲門聲!
是秋生!
陳春生腦海中閃過這想法,身體已經沖出去打開大門。
深夜中,開門的聲音有些剌耳,他急躁的動作緩和下來,盡力輕聲打開門。
借著月光,他看清了站在門口的人,果然是他弟弟秋生!
陳秋生臉色十分慎重,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沒看到什麼人之後,才拉著兄長進門,然後輕輕掩上。
「秋生!你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這麼久都沒消息?你沒事吧?」陳作春生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過,確定沒有什麼傷口之後才微微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