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縴珞試著告訴他們此行有風險,這才知道他們都是戰場上退下來的兵士,而何涵奇原是退休武官,燁陽山附近的駐軍將軍李志泰和他們一樣,過去都是何涵奇的麾下。
曲縴珞這才知道蘇灝辰怎麼會無緣無故與當地的駐軍有了關連,想必是蕭氏先祖的茶路圖能幫助駐軍潛入敵營,所以他才會為駐軍引路進而立了大功吧。
于是曲縴珞就讓他們扮成引靈師父一同前往,然而此次南行吸引了整個衢陽城的注意,連高承璟都來送行了。
曲縴珞想起最近傳來的曲玉芙的消息,臉上有一瞬間的哀戚,她輕抹去滑下頰邊的淚,告訴自己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曲玉芙哭泣。
多行不義必自斃,黃姨娘、陳姨娘陷害她的娘親,一是如願當了主母、一是如願進了曲府,但結果呢?曲府的事業漸漸出了問題,父親無力可回天,她那個大哥哥也是無用的,什麼忙也幫不上,來日她們吃苦時,不知會不會覺得當時還是繼續當個小妾及外室就好?
而曲玉芙看似嫁得好,但最後呢?終是在高家莊子里結束了她短暫的一生。
想到造成成曲玉芙如此,高承璟月兌不了干系,她本不想見他,但高承璟讓人傳話,說這非常可能是他最後一次見她了,曲縴珞這才同意。
真的見到高承璟之後,她才知道高承璟這話不假,因為高承璟的整個眼神都變了,她看得出來他釋懷、放下了。
斑承璟那日去見曲縴珞表達願意照顧守寡的她,卻被斥責一番,他才知道過去一直是他把自己的希望強加在曲縴珞身上,而她並不想成為他愛的那種人。
斑承璟認知到這事後心里十分難過,他悵然的離開久蔚商行時,被曲玉芙派來跟蹤他的人看見了。
曲玉芙本就嫉恨曲縴珞,所以才會有那日到陽茶行打算刺激曲縴珞的事,但那日她斗不過曲縴珞,狼狽離開茶行後就動了殺機。
斑承璟一日見曲玉芙及她的侍女月兒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就藏身在樹後听著——
「辦好了?」
「辦好了,那個人永遠不會開口了。」
「沒人看見你?」
「幸好奴婢早了一步,奴婢要離開時險些撞見段凌滔,若晚一步就事跡敗露了。」
什麼叫永遠不會開口?是滅口?又為什麼撞見段凌滔會事跡敗露?莫非與曲縴珞有關?
若要說與曲縴珞有關,高承璟便想到那日祭天船進水的事。
所以高承璟走出藏身處質問曲玉芙,曲玉芙不但不承認還與他大吵一架,兩人在爭執過程中有了拉扯,曲玉芙跌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撞到月復部導致小產。
知道段凌滔在查那起沉船意外,高承璟知道高家丟不起這個臉,于是他把曲玉芙做的事告訴了高向安,說明他要把曲玉芙給送去莊子以免拽露了此事,這事很輕易就得到了高向安的支持。
然而曲玉芙去了不到半個月,就在莊子里暴斃身亡。高承璟覺得事情有異,一查才知道曲玉芙身邊的侍女月兒在去莊子前就被杖斃了,取而代之去曲玉芙身邊照顧的竟是高夫人的親信嬤嬤。
斑夫人一向不喜歡曲玉芙,怎可能讓自己的親信嬤嬤去服侍她,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嬤嬤是去辦事的,如今辦完事了,嬤嬤也回到高夫人身邊。
斑承璟去質問高向安,沒想到得到這樣的回答——
「曲玉芙的確是我派人去毒死的,她不知悔改,去了莊子還不靜心思過,竟想著法子要逃出莊子,在莊子時她不斷說她月復中的胎兒會死都是曲縴珞害的,儼然就是不害死曲縴洛不甘心的態度,我不能再讓高家爆出丑聞,于是讓人毒死了她。」
「父親怎能這麼做,那是一條人命啊!」
「人命?你如此婦人之仁,高家的事業交到你手中又怎麼保得住?你該學學你兩位哥哥,為了與久蔚斗,還能收買久蔚分行的管事,弄壞了那批蜀錦。」
斑承璟知道那回的生意是因為久蔚保存不當讓蜀錦遭了白蟻而錯過,但他沒想到蜀錦不是久蔚商行沒有保存好,而是出了內賊。
「父親,做生意競爭常有,但我們做事應該光明磊落。」
斑向安听了大笑,都說這個兒子最不像他,但他看起來也最有成就,高向安一直以為能以他為傲,但最後卻是這兒子不認同他這個老爹的作為。
「承璟,你質疑我不光明磊落,你自己呢?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對付曲縴珞的茶行。」
當時高承璟怒氣攻心,在冷靜之前就這麼做了,如今讓父親點明並用來與父親所做的事做比較,高承璟才發現自己並沒有磊落多少。
他是一個小人,為了得到曲縴珞,想壞了她茶行的生意,逼迫她委身于他的小人。
斑承璟終于想通了,想通他永遠得不到曲縴珞的原因,他會中了曲玉芙的計,就是他不尊重曲縴珞,他會破壞茶行的生意,就是他看不起曲縴珞,認為她只能依附他。
而他萬萬沒想到,曲縴珞不但不需要依附他,而且已經振翅高飛了。
後來高承璟自請前往管理同鼎商行的分行,要遠離這個行事作風已經讓他不想同流合污的家,可最終卻被兩位兄長在背後捅了他一刀。
他一直以為兄友弟恭的兩位兄長,竟然趁機說服父親他馭妻不嚴,惹是生非又與家里理念不合,決定把那間分行撥給他當做分家。
案親思考了幾天,應了,所以高承璟黯然離開高家。
今日他不只是來送行,也是他要離開衢陽的日子。
「縴珞,玉芙的事我必須向你道歉。」
「我知道玉芙的死肯定與高府有關,但終歸我已不當自己是曲家人了,她的事,自有曲府的人會去計較。」
斑承璟知道曲縴珞說得無情,但並不是她真的無情,曲府的人會讓曲縴洛斷絕關系,都他們自己所作所為導致的。
「另外我要告訴你,上回久蔚商行的蜀錦出事,是我兩位兄長與分行管事串通所為,而那個人身後有一個主使者,主使者是誰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是蘇灝辰大師兄康震當年留下的親信。」
「康震?灝辰的大師兄?」蘇灝辰曾提過當年會受傷倒在桂花林里就是被康震所傷,也是他殺了劉老爺子,後來蘇灝辰復了仇,斷他兩條手筋後把他送官,康震不久後就死在牢中,原來……他當年還留下了親信?
「是,不過如今那名親信合作的對象已經不是我的兩位哥哥,我打听過,我哥哥他們是真不知那名親信現在與誰合作,但我猜想,蘇灝辰會遇劫,肯定與這名親信有關。」
這對曲縴珞來說是個大消息,她手邊還有段凌滔及一小部分的蘇灝辰親信可用,她相信把這個訊息交給他們,他們肯定能查出些什麼。
「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事?我以為你恨透了灝辰?」
斑承璟不但眼神釋懷,此刻流露的笑容也是真心的,「我已經知道過去對待你的方法是不對的,我回想過去的事,發現你對我說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是我的機會,如果我早听進去了、改了,或許我還有機會得到你,但如今一切都太遲了,我知道即使蘇灝辰不在,你也永遠不會接受我了。」
「或許有些人就是注定沒有緣分吧。」
斑承璟搖搖頭,若是完全沒有緣分,他是不甘心的,「縴珞,我不再對你痴心妄想,但我自此要離開衢陽不再回來了,臨離去前,我能不能再恢復一個身分?我與你的緣分不可能是男女情愛,那有沒有可能我能做一個在遠方關心你、想著你的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