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才是一窨?我記得你說過,你的桂花北苑是七窨,未來還想嘗試九窨。」
兩個婆子可得意了,這七窨在整個大慶可沒有多少師父能做得到。
「可不是,每一窨結束時的烘焙若火候沒控制好,前面的工序都白做了。」
說到這個曲縴珞也是得意的,畢竟當初是她親自與兩個師父一次次的試,才能試出這七窨一提的窨茶。
「經過七窨之後就得起花,因為有些花朵在沖泡之後會變得苦澀,所以花必須篩除,不過像香木荷這樣的香草因為另有功效,所以我听何園主的建議把香木荷留下。今天做的是桂香北苑,需要起花的,起花之後還得再靜置幾日才能烘焙,稱之為提香,如此才是窨制花茶的成品,這樣的過程常常是大半個月的才能完成。」
看著由采茶菁到窨制的成品完成需要這麼多的步驟,而他久蔚商行里的窨茶又是曲縴珞由茶胚開始不假手他人自己做的,蘇灝辰掩不住的感動。
「阿珞,你上回贈我的窨茶太珍貴了,我實在不該隨意拿來待客,日後,只有貴客才能喝到你特制的窨茶。」
「茶就是要有人喝才有價值,被你束之高閣了,哪里還有價值可言。」
看著小倆口甜甜蜜蜜,兩個婆子也感到欣慰。
老東家嫁進曲府只生了一個女兒,看著老東家為曲府的事業操勞,曲老爺不疼發妻還納了妾,最後若所有的嫁妝事業都被曲老爺給佔了,她們可都為老東家不值,所幸老東家這個女兒爭氣,接手茶行做得順順利利的。
「東家,視察一天也累了,東家及姑爺去休息吧。雖然是大冬天的,可工寮里在窨茶還是熱了些。」
曲縴珞點點頭,沒再在工寮多待,畢竟今日來真的只是視察而已。
「目前茶行的茶園種植的都是北苑茶,所以茶行主要的茶品就是北苑茶,當然也會向其他茶園采購茶菁,如龍井及玉葉長春都是由外頭采購的,我只信任自己的茶工,所以不會買成品茶來販售。當然聞名的茶品不在此限,過去蕭氏先祖還留有茶路圖,那就是采購茶葉的時候留下的。」
「還有茶路圖?」
曲縴珞拉著蘇灝辰到了位于茶園旁的小宅子,過去她學茶時都是住在這里,正梅及雁靈已經等在廳里,雁靈守在門邊,而正梅正燒水煮茶。
「還記得我上回對你說過,蕭氏先祖當年就是靠著萱仙茶才發家的,現在我讓正梅煮的茶就是萱仙茶,不過因為它產自燁陽山,燁陽山地界有南方外族烏鞮人在作亂,所以基本上茶路已經斷了。」
「萱仙是好茶,可惜了,我記得你說過斷了的茶路是你及岳母心中的缺憾?」
曲縴珞十分感嘆,當年萱仙還不普及,是先祖將萱仙往北貿易,風光一時,但後來各茶行引進萱仙,的確有一陣子讓萱仙價格降低不少,直到如今茶路斷了才又變得珍貴。
「如今已多年買不到萱仙茶了,就連陽茶行里也只剩下幾斤,娘親曾想再走通蕭氏先祖走下的茶路,但她手頭上要掌管的事業太多,未能執行,娘親一直覺得遺憾,若有一天我能彌補這個缺憾就好了。」
蕭氏要走通茶路,難度是高了些,畢竟近幾年來茶行專攻的是銷售,鮮少自己貿易茶葉,但要說貿易,蘇灝辰可是行家。
「阿珞,可否將茶路圖借我研究研究。」
「自然是可以的。」
蘇灝辰邊喝著喉韻極佳的萱仙茶邊想著,並沒有立刻告訴曲縴珞他的想法。
這是蘇灝辰與曲縴珞婚後第一次起了爭執,甚至可能也是他們相識以來第一次起爭執,蕭氏卡在女兒及女婿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勸他們才好。
今日蘇灝辰及曲縴珞來到茶行,蕭氏邀女兒女婿一同用午膳,結束後蘇灝辰突然提出一件事,無論曲縴珞怎麼反對,他仍堅持,讓曲縴珞氣得掉下眼淚。
蘇灝辰說想親自南行走一趟燁陽山,再次打通蕭氏先祖留下的茶路。
燁陽山地界有烏鞮人作亂,太危險了,曲縴珞當然不同意。
曲縴珞是關心則亂,蕭氏卻明白因為蘇灝辰的背後是凜威鏢局,他才是最有可能打通茶路的人,即使明白卻也擔心蘇灝辰出意外,更何況是身為妻子的曲縴珞。
「你就非得挑這個時候去嗎?你們才剛新婚就要丟下妻子?」蕭氏知道蘇灝辰這麼做是為了曲縴珞,但女兒的幸福更重要。
「萱仙茶茶種特別,是年產一次的冬茶,這個時節錯過就得再等一年,更何況現在南方烏鞮人只是作亂而已,再過一年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可能我朝收復失地,也可能南方就此失守,那要再購得萱仙茶就晚了。」蘇灝辰看曲縴珞不肯看他、不肯听他解釋,他坐到她身邊,托起她的手,「我的確是為了彌補你心中的缺憾才要打通這條茶路,但我是商人,這樣做也是因為此行有利可圖。」
「有利可圖就要用命來換嗎?」
蘇灝辰失笑,哪條新商道的開通不需要犧牲人命,只是這條往燁陽山的路更危險一些,「可是阿珞,你見過有哪一路商隊像我久蔚商行的商隊一般有這麼多武師護行的?我會平安回來,你別擔心。」
但她就是不放心,「那我陪你去。」
「這可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不是說了你會平安,那表示你的商隊能應付一路上的危險不是嗎?」
蘇灝辰只得望向岳母求助。
蕭氏當然不同意曲縴珞跟著去,路上萬一真遇到危險,蘇灝辰武功卓絕或許能避開危險,但縴珞就是累贅了。
「縴珞,你的香木荷茶銷路不錯,由蜀地來的香木荷這兩天就要到了,你不在茶行坐陣要去哪里?」
「茶行、茶園的運作十分順利,我不在也能正常運作,若有急事可托娘為我處理。」
看曲縴珞鐵了心要去,蕭氏也苦惱了,突然想起什麼說︰「你就打算放我一個人勢單力薄苞你爹談和離的事?」
案親已經知道曲家一些不賺錢被他賣了的產業後來被母親以人頭戶買下,而且在母親手中又恢復生機,竟要母親回曲府,母親自然不肯,之前是為了休妻或和離僵持,現在是為了要不要結束這段婚姻而僵持。
「娘是有本事,但猛虎難敵猴群,曲府能做事的人多了去,怕會對娘不利。」
曲縴珞猶豫了,蘇灝辰也立刻開口勸她,「阿珞,我們各有各的事要忙,你該信任我能處理好外頭的事,而我也知道你定能幫岳母處理好家里頭的事。」
曲縴珞基本上已經同意留下,但心里仍有些掙扎,「你倒好,去得一點也不留戀,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娶了我後悔了,新婚就急著離家幾個月。」
「天地良心,我不是每天早上都很充分的表現出舍不得離開你身邊的樣子嗎?」
這話別說曲縴珞羞紅了臉,連蕭氏都白了蘇灝辰一眼,「你還真不把我這個岳母放在眼里啊!」
「就是!不正經。」曲縴珞一氣,肘擊了他一記。
曲縴珞的花拳繡腿哪里傷得了蘇灝辰,他接著托起系在腰帶上的月季花香囊對曲縴珞說︰「此次南行我一定會很想你,但你說過,把這香囊當成是你,不就像你陪在我的身邊一樣?」
看著那只香囊,曲縴珞軟下態度,蘇灝辰並不是一意孤行做傻事,都是為了她、為了母親的願望啊!
她抬起手輕撫著蘇灝辰的臉頰,「答應我會做好一切準備。」
「我會的,有嬌妻在家中等我,我怎麼舍得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