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出去。」
嗄,他在說什麼?「柳哥哥……」
「像狗一樣的爬出去。」他指著離開清凌院的垂花門,面上沒有一絲開玩笑的跡象。
「可我是人……」又不是四足畜生。
「你不是說我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剛說過的話就反悔了?.」柳笑風眸色深沉。
「但是……」她才不做那麼丟臉的事,柳哥哥一定在考驗她,她多使點勁他必會為她傾倒。
「爬出去,還是打斷你的雙腿扔出去,任擇其一。」他最近果然變得善良多了,還能給人選擇的機會。
「我都不要,柳哥哥真愛嚇唬人……」她掩嘴咯咯笑,扭著小蠻腰向柳笑風撲去。
「打斷她的腿。」省得禍害他人。
一見戰五走近,真要朝她兩腿下手,嚇得醒軟的于香婕當場像死了爹娘似的哭聲震天。
「我爬、我爬,不要打斷我的腿……嗚嗚……柳哥哥好狠的心吶,我也不過迷戀你絕世容顏而已,你竟然不念舊情……」嗚,他的眼神好可怕,像要挖出她的心她和他之間有舊情?盡往臉上貼金。「看來你的腿是不要了,燒烤人腿肉應是一道不錯的佳肴。」
「啊——我走、我走,不要吃我,我就要走了!」她嚇得走不動,臉白如紙,連滾帶爬地遠離修羅殿,恍若有百鬼千鬼在後頭追著。
風很輕,枝頭的女敕芽冒出一點翠綠,小小的女敕色結成一粒粒的小球,看似果實,卻許久之後才綻放。
在院子里逛了一圈的柳笑風又回到屋里,他抬頭看看珠串玉的垂簾,听著掛著在窗戶外清脆的風鈴靈聲。
突然間,他有種風平浪靜的感覺,不去想、不去爭,浸婬在歲月靜好、安逸在自中,就當個富貴閑人。
「公子,那邊開始找人了。」
戰一的聲音一出,先前面色閑適的柳笑風雙目一利,射出冷厲的寒色。「還能拖多久?」
「最多兩個月。」遲恐生變。
「我的毒尚未清完。」他要做七次九針透穴,如今只做了三次,還差四次……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看能不能請求林姑娘開藥,公子遲遲未歸,連老夫人都著急了,唯恐公子出事,正派人暗中尋找。」連年節都沒回城過年,不免讓人多想。
「那女人呢?」她大概盼著他的死訊。
「城主夫人很沉得住氣,按兵不動,不過她讓人偷偷跟著老夫人的人,若有消息立即回報。」
想不勞而獲的行徑實為可恥,她只不過想等一個結果,好看看能否如願以償。
「她肯定想著柳城是她兒子的,我是半個死人了,不足為懼。」但她太得意忘形,以至于忘了一件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左氏所生的柳默風正伺機而動,他身為庶子,排行為二,對城主之位頗有想法,若自己不在了,必有一爭的野心。別看他平時悶不吭聲,好像已接受庶子的身分,默默甘于輔佐之位,一旦凶狠起來可是如狼似虎。
能先于顧雲煙生下二公子,在善妒的她狠厲的手段下坐穩側夫人的位置,左氏絕非愚昧之人,她所生之子更非池中物,母子倆都擅于利用形勢,坐收漁翁之利。
他們什麼也不用做,等著兩名嫡子自相殘殺,一曰二方落敗或是兩敗傷,兩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拾得好處。
其實也是他爹放縱的緣故,不想顧雲煙得意猖狂,以為未來城主之位如囊中取物,又擔心長子真的活不過十五,早夭而亡,因此默許另一個兒子悄然壯大,起制衡作用。
「公子,還要繼續盯著夫人嗎?」她看來胸有成竹,四下攏絡城主手下的幕僚,想為己所用。
「讓十三、十四他們盯著,她不可能沒有一絲行動,如果她知道我還活著。」此時的安逸維持不了多久。
「公子連老夫人也瞞著嗎?」戰一原先是老夫人親衛,後來老夫人將自己給了主子,在他心中兩人皆為主。
「瞞。」非常時期不得不瞞,若是瞞不了,整個于府會卷入風波之中,誓必成為顧雲煙欲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平白遭受無妄之災。
不知不覺中,柳笑鳳已將想來避之唯恐不及的于香檀放入心中,即使他不願承認,但是早已有跡象,早些年他便把于府當成岳家,不自覺中常有往來,從未正面決裂。
若是他真有心退婚,只需把惡人做足了,也不去管祖母如何想及阻止,只要對于父不給臉面,多番折辱,以權勢逼迫于府退讓,再惡意對待小舅子,惡言折辱岳母,奪一府生計,人在走投無路之際還能不屈從嗎。
可他什麼也沒做,以禮相待,只單單針對想做寡婦的未婚妻,因她誠實的態度激怒了他,讓他惱怒之下生出惡感,繼而想毀掉她的信念,讓她無法如願以償。
也許他自己也沒察覺到心里有她了,當初從鬼門關走過一回後,兩小無猜初見之時,他訝于她的嬌小柔弱,小臉白淨如雪花,讓人心生憐惜,他並不反對這樁婚事,還有些少年意動,心想著是她也好。
只可惜兩人之間始終隔了一條鴻溝,不想他活的繼母從中作梗,暗中使人散布不利于她的言論,當時的他信以為真,再加上她孤冷的性情,直來直往的言行,那份好感逐漸被消磨了,取而代之是針鋒相對、舌槍唇劍。
他是天之驕子,怎麼就入不了一名身分低下的商家女的眼,在她眼中他與尋常人無異,他來不見喜色,他走亦不相送,彷佛他來來去去有如過路人,不留下半絲影子。
「還有兩個月……」柳笑風輕聲低語。
「公子……」是還有兩個月,主子要盡快清毒回到柳城,不然他身子骨逐漸康復的事絕對瞞不住。
「我知道,我不會毫無防備的。」他不能連累于府,所以時間一到必須離開,否則會為他們招來滅門之禍。
「公子,屬下去準備一下。」他跟兄弟去掃尾,把主子長期滯留天水城的痕跡掃除,只留下他偶爾來探視未婚妻的消息。
要不是于香婕突然闖入,誰也不曉得柳城少主此時在于府做客,他的行蹤是隱密的,不向外透露。
「嗯,去吧!順便把我在天水城買的幾個鋪子歸于少夫人名下,她也該置辦嫁妝了。」呵,他想娶她了!
「是。」戰一應聲。
第六章 不死心試圖勾搭(2)
「找到少城主了嗎?」
在柳城這邊,也有人關心著柳笑風的死活,那人在意的不是他的生,而是何時死,才有舉城縞素,為他舉辦轟轟烈烈、盛況空前的葬禮,有一城的百姓哭行送葬。
實在拖太久了,居然還不死。
她等這一天一等就是十九年,那個賤人的兒子雖然不久于世,可依然在她眼皮底下蹦,叫她等得好恨。
一切都是她的、她的!是她先遇上那個人的,芳心暗許,一見鐘情,他原該是她的男人。
誰知竟是一眼相誤,錯付真心,在她滿心歡悅等著他來迎娶時,他卻娶走了她的姊姊,宣稱此姝為他心悅之人。
呵!好大的錯愕生生打臉,將她打得潰不成軍,幾乎瘋癲,怎麼也不敢相信日夜的期盼成了自做多情。
奪夫之恨、奪夫之恨……
容貌依舊,但眼角多了幾條細紋的顧雲煙仍美得驚人,由她細致光滑的面皮看來,可見十余年前是多麼風華絕代、美艷嬌俏,是顧府二房最為驕傲的一朵嬌花。
當年她艷冠群芳,無人能出其右,十一、二歲起便求親者眾,她眾星拱月,如星子般閃爍,美貌成佳話,為顧府帶來無上光采和榮耀,幾乎一枝獨秀,美名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