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听了挑眉,「因為那個小丫頭?」
「是。」他回答得很干脆,卻讓石頭額角一抽。
雖然早已猜到,可這打擊依然很大,若是讓朝廷那群老家伙們知道他們苦口婆心相勸數年,卻比不上一個小丫頭的影響力,不曉得會不會吐血?
不論如何,他總算是答應了,石頭松了口氣,看向藍天上的日陽。
天皓,總算有救了。
夜色迷人,有點深沉卻帶著浪漫。
斑懸的圓月似銀鏡,如水的清輝漫漫傾瀉,在蛙鳴蟲聲中,繁星調皮的眨著眼,快樂的欣賞著婆娑的樹影,習習涼風把晝日里的煩憂輕輕吹散。
沐依兒在沐府的衣物並不多,可書籍卻是用滿滿十個大箱子都裝不完,待她整理完,日陽早已落了山頭,經過一日的忙碌,疲憊的她只想好好休息,打算明兒個再離開沐府。
偏偏天不從人願。
「沐老夫人找我?」正打算就寢的沐依兒听見通報,擰起了眉。
阿喜點頭,也皺著眉頭,「小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咱們這里這麼大的動靜,她不來找,我還懷疑她轉性了呢。」
自從和沐府撕破臉後,她便關起門來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沐府的大小事她腿根就不管,其他人也在沐老夫人的命令下不敢前來打擾她,兩方就這麼過著各不相干的日子。
而今沐老夫人派人來找,除了她要搬離一事,還能為了何事?
「那可怎麼辦?奴婢去藺府求援。」阿喜的想法很單純,上回出事她便是回府搬救兵,這一回又來找碴,她頭一個想到的便是回藺府。
「不需要。」沐依兒攔下了她。
她是心軟,可也得看是面對什麼人,她早知道自己沒能這麼容易離開沐府,若是沐老夫人完全沒有行動她才覺得奇怪。
稍微打理了下,她便帶著阿喜來到前廳。
前廳里,沐老夫人已在等著她,看她一踏入廳堂,便揚聲問︰「我听說你打算辦理沐府?」
沐老夫人覺得自己這個當家人很憋屈,沐依兒為了退婚一事和她撕破臉更表明她的婚事誰作不了主,所以當將軍府上藺府提親時,她雖惱怒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想法子在她出嫁前讓她顧及沐府的「養育之恩」,別狠心扔下一大家子不管。
然而沐依兒卻是連讓她想法子的時間也不給,人都還未嫁便要搬出去住,這怎麼可以!
沐依兒在府里,向她討錢容易,若是搬出去就不一定了,更別提嫁了人之後。
她知道沐依兒和錦修定了親,也知道錦修一定下婚事便前去邊疆,正因如此,她才沉住氣沒阻止這樁親事。
只要沐依兒還未過門就仍然是沐家人,那麼她還有機會從沐依兒身上拿走那份豐厚的嫁妝……
「是要搬,有問題?」沐依兒如冬日里的傲梅,傲然的凝視著她,完全沒有和長輩說話該有的敬意與態度,因為眼前這個老婦人壓根不配當她的長輩。
沐老夫人被她的不敬給激到了,沉下臉喝斥,「你還未嫁就想搬出府去,這是要讓人看笑話?」
她企圖用道德綁架沐依兒,誰知沐依兒只是輕笑了聲,「我讓人看的笑話還少嗎?光只險些嫁給一個婚前上青樓,被人給弄到不能人道的男子就夠讓人笑話的了,如今只是搬出府罷了,有何可笑?」
沐老夫人還當自己是前世那能被事事掣肘的沐依兒?現在的她活得自在最重要,至于他人的眼光,她何必在乎,反正那些蜚短流長根本傷不了她。
「你——」沐老夫人沒料到她會這般諷刺自己,氣得直撫胸口,「沐依兒,你別太過分,別忘了你還姓沐!」
沐依兒也拉下了臉,「你這是在提醒我該姓藺?」
沐老夫人記性不好,她不介意提醒她。
這一句話噎得沐老夫人說不出話,她這才想起今日的目的,連忙緩下氣,咬著牙和悅色的說︰「依依,你別惱,祖母也是為了你——」
「少和我演祖孫情深這套,沐老夫人,我很清楚你今日找我過來是為何,我也干脆的告訴你,我搬離沐府的那刻,這里的一切就再也與我無關。」
她不是善人,前世被沐府害得如此悲慘,嫁妝被奪,還落了一個慘死的下場,這世她怎麼可能這麼大度的不去計較?
之前不計較只不過是求份安寧罷了,如今她要嫁人了,自然不可能再放任他們。
想到錦修靠著一雙手一點一滴擺設裝潢、打造屬于他們倆的家,沐依兒雙眸一柔。
有了心愛之人為她準備的家園,她何必繼續窩在狼窩?之前不去藺府是怕連累他們被人指指點點罷了,若可以離開,自然是能早一日就早一日,她懶得再和沐老夫人周旋,直接戳破沐老夫人的美夢。
沐老夫人沒料到她會如此直接,也好,她早就厭惡裝成慈祥的祖母,拉下老臉道︰「既然你我心里有數,我也就明說了,要離開可以,交出一半的嫁妝,我可以讓你走。」
「一半的嫁妝?」沐依兒輕笑出聲,「沐老夫人,你是在說笑吧,我的嫁妝憑什麼要留下?祖母貪圖孫女的嫁妝,這話說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話。」
剝去佯裝的皮,沐老夫人的貪婪一覽無遺,臉孔猙獰的說︰「若非你爹當初不顧我的反對,舍了丞相之女去娶你娘那個商戶女,我們沐府何至于敗落至官場里連個昭應的人都沒有?這一切都是你那下賤的娘害的,好在她早早死了,唯一的用處也就是那豐厚的嫁妝,那些錢本就是你娘欠我們沐府的!」
荒謬!
這是沐依兒第一次听到此事,她本以為沐老夫人是繼室,所以才對她的父母如此不公,卻沒想到還有這一層內幕。
把沐府的不成材怪罪在她爹娘身上,這是什麼道理?
沐依兒完全無法認同沐老夫人那扭曲的想法,也沒打算認同,只冷冷的看著她,道︰「要我交出嫁妝是絕不可能的事。」
沐老夫人早就知道她不會乖乖听話,揚聲喊,「來人!」
四周頓時冒出七、八名家丁,其中一人手上還拿著繩索,不懷好意的看著沐依兒。
听到里頭的動靜,阿喜忙沖進來,一看見這場面,雙腿發軟,「小、小姐……」
完了完了!她就說要去藺府求救,都怪小姐不听,現在該怎麼辦才好?
「沒事,你去外頭等著。」看著眼前包圍她的眾人,沐依兒的反應依舊平靜,淡聲吩咐。
阿喜很怕,可她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于是退了出去,打算趁人不注意趕緊討救兵去,卻發現外頭早有人等著她,讓她無法月兌身。
看著沐依兒的平靜,沐老夫人心頭升起一股濃濃的厭惡。
以往言听計從的孫女如今不論遇到何事都是一副平靜且傲然的模樣,這種彷佛高人一等的態度刺痛了她,讓她厭惡之余更想狠狠撕毀那淡然的樣子。
「把人給我抓起來!」為了今夜,她準備萬全,沐依兒若是听話也就罷了,既然不听,就別怪她這個作祖母的心狠。
眾人接到命令邁步上前,要將沐依兒給綁起,可就在這時,眾人突地嗅到一股香味,
腦袋頓時一陣暈眩,接著便是眼前一黑,一個個昏倒在地,連沐依兒的衣裙都沒能踫到。
「這……」沐老夫人瞠大眼,還未反應過來便感到雙膝一陣酸麻,她痛呼了聲,低頭一看,發現自個兒的膝頭上不知何時多了兩根銀針。
她想也未向便伸手拔去,可下一刻,她發現了一個讓她幾乎要崩潰的事情。
「你能讓人抓我,我自然也能讓你下半輩子只能在床榻上渡過。」沐依兒說得輕描淡寫,卻令沐老夫人一臉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