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退下後,她才疲憊的準備換去身上的衣物,然而她才剛月兌下外層的薄紗,就听見外頭傳來一陣低呼——
「小姐已經歇息了,你不能進去呀!」
這聲音讓沐依兒心一驚,只來得及將月兌下的衣物撥至床下,便慌忙的上了床榻,用絲被將自己蓋得一絲不漏。
幾乎在她蓋好的剎那,窗戶便跳進一道人影。
「沐小依,你睡了?」
听見這聲音,沐依兒心頭的怒火瞬間揚起,卻只能死死憋著,不出聲。
「真睡了?」人影緩緩靠近床榻。
靶覺到臉上有團黑影籠罩著,沐依兒強忍著睜開眼破口大罵的沖動,依舊不出聲。
「看來是真的睡著了呢……」
人影沒有停頓,仍然緩緩的靠近,近到沐依兒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噴灑在她唇上的呼吸,以及那溫熱的氣息。
她忍不住了!
驀地睜開眼,她咬牙低喊,「錦、修!」
見她總算是睜開眼,錦修這才直起身,笑著說︰「沐小依,好久不見。」
「最好是不要見!」她對這男人怨氣很大。
他一臉的無辜,「怎麼了?我才從邊疆回來不久,你的脾氣倒是長了不少。不要因為我長得美就妒忌我,容貌是父母賜予的,妒嫉不來。」
習慣他的自戀,沐依兒翻了個白眼,「我要就寢了,你來有什麼事?」
「這麼久不見,不起來陪我聊聊?」他挑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嗎?」沐依兒有些無力。
這男人有好一陣子沒來騷擾她,她還以為他懂得什麼叫男女之別,看來是她想多了。
「什麼時辰有差別嗎?」他一臉無所謂。
沐依兒知道和這家伙講道理壓根是白搭,最好的方法就是起身和他聊上幾句打發他,偏偏此時她起不了身,只好說︰「我真的困了,你改日再來。」
見她不起身,錦修懶得迂回,腳一勾,從床下勾出一件衣裳,目光微沉,皮笑肉不笑的輕聲說︰「要我‘請’你起來,還是你要自個起來?」
一見那衣裳,沐依兒眼一眯,倏地跳了起來,「錦狐狸!你何時認出我的?」
錦修不答反問︰「這問題應該是我問你,你為何會出現在那種地方?」
錦修容貌肖母,長相中性,生得極美,若是換上女裝,絕對是個絕世美人,然而當他沉下臉沒有一絲笑容時,那渾身上下散發的氣勢卻像足其父錦威,冷酷肅然、傲視群雄,讓人下意識矮上一截。
沐依兒了解這兒時的玩伴,自然不會被他那身氣勢給嚇著,奈何自個兒做壞事還讓人抓包,心虛之下眼神就開始飄了。
「我、我上哪還需要向你報備?」
「沐依兒。」他冷下聲。
一听錦狐狸不再叫她沐小依,而是連名帶姓的喚她,她便知道這家伙是真的生氣了,這才咬了咬唇,道︰「我去找江智淵。」
「找他做什麼?」他當然知道她去找江智淵,他可是親眼看見他倆共處一室呢!
「解除婚約。」她不甘的說。
雖說錦修早在看見江智淵那怪異的姿勢時便已猜到,可親耳听見她說出口可不一樣,他的心情頓時好了一半,可也只有一半。
「解除婚約需要去哪種地方?」一個姑娘家居然扮成青樓女子跑到畫舫上,是他太小看這小女人,還是她心太大?
「誰讓那家伙就愛去哪種地方……」她嘟囔著,他以為她愛去?
錦修瞪著她。
被他一瞪,沐依兒只好無奈的認錯,「是我錯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依她對這個小心眼的男人的了解,她要是不誠心誠意的道歉,他絕對會同她耗到天亮,再說,江智淵那家伙短時間內根本就出不了府,她自然不需要再去找他麻煩。
見她服軟,他才暗嘆了口氣,「記得你答應過的話。」
知道他是擔心她,沐依兒乖乖的點頭,這才反問︰「你又為何會去哪種地方?」
然而這話一出口,她差點咬掉自個兒的舌頭。那種地方不正是給男人去的?她問這是啥廢話呀!
丙然,她話一落,錦修就勾起一抹笑,低聲說︰「沐小依,你放心,那些女人我一個都看不上眼,是華少楚那家伙拖我去的。」
「誰擔心了?」沐依兒瞪了他一眼,心里卻莫名的松了口氣。
呃……她干麼松一口氣?
這念頭來得莫名,她還未反應過來就又听他說——
「我不曉得你用什麼方法整治那姓江的,但你記得,只要是你不想之事,誰也強迫不了你,包括嫁人,所以之後若再有不願之事,記得告訴我,不許再做這樣危險的事。」
這承諾讓沐依兒驀地抬起頭,看著那張比天仙還絕美的臉龐,那認真的表情是她這輩子從未見過的……
恍惚間,她憶起了前世。
在被迫嫁入江府前,她已被禁足,且為了以防她逃跑,祖母甚至拿阿喜和其家人的安危要脅她。
她雙親早逝,阿喜雖是婢女,卻打從她四歲便一直陪伴著她,在心底她早已把阿喜當成自己的姊妹,不論如何她都不可能不顧阿喜一家的安危,所以她不再反抗,靜靜的等待嫁人的日子。
然而就在她要嫁人前的那夜,已有許久未曾在夜晚來找她的錦修突然翻牆而入,詢問她是否真想嫁給江智淵。
她不想,千萬個不願,卻因為阿喜的安危,她說了違心之論。
錦修听完沉默了許久,最後留下一句「祝你幸福」便離開了。
從那日之後,她再也沒見過他,後來才知他在隔日便前往邊疆,不曾再回來。
此時听見這話,她的眼眶莫名一陣濕潤,若是當時他說出這樣的話,那麼她是否敢說出一句她不嫁?
她不曉得,但她知道這句承諾讓她感動得一塌糊涂,眼淚正要落下之際,又听他低笑說——
「不過你長成這樣,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要是真不嫁,以後沒人要該怎麼辦才好呀?罷了,誰讓我們鄰居一場,要不我委屈點好了。」
眼淚倏地倒縮回去,她額際青筋突起,「死狐狸,你嘴巴非得這麼毒嗎?趕緊走!本姑娘要睡了!」
真是氣人!她是長得沒他美不錯,可也是清秀俏佳人一枚,身材更是玲瓏有致,哪有他說得這麼慘呀?
錦修哈哈大笑,翻出窗外,在離去前扔了句,「趕緊睡吧,省得長不高。」
這句話讓沐依兒青筋更突,直到他走得看不見人影,她才啊地大叫一聲。
「對了!我的初吻——」
她怎麼會把這筆這麼重要的帳給忘了?
清晨,霧氣消逝,陽光露臉,一縷縷金黃色的光芒照射在未有人煙的街道上,驅逐了夜色的寂寥。
卯時一到,街道漸漸有了人影,店家也一間間的開張做生意,早點鋪子升起了炊煙,食物的香氣緩緩傳遍大街。
有人潮就有交流,聚在一塊用早膳的大多是街坊鄰居,打完招呼便開始談天說地,小至誰誰誰家的媳婦兒生了個娃兒,大至哪位高官納了誰家女兒當妾室,總之就是些能滿足眾人好奇心的八卦。
聊著聊著,突然間來了個人,見眾人說得起勁兒,忙拉了張椅子加入戰局,神秘兮兮的說︰「你們知不知道,昨夜紈褲江二被人給廢了!」
「廢了?」
一句話燃起眾人熊熊的八卦之心,頓時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麼說來,我昨兒個似乎看見江府抬了個人進去,難不成就是那江二?」民眾一號說出自己所見之事。
「肯定是了!我家隔壁住了個赤腳大夫,平時就是替咱們這些街坊看看小病,昨兒個傍晚我家娃兒肚子疼,我便帶他去找那赤腳大夫,誰知他正急著出門,我隨口問了句他要去哪,他扔了句江府便走了……」民眾二號加入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