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靖國公府滿門怎麼會比不上一個夜容央矜貴?他又不是皇子。
被太後給攆出宮後,靖國公夫人還愣愣的,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另一邊夜家,墨清暖守在床榻邊,看著昏迷不醒的夜容央。
不久前太醫離開後,夜亦行和方氏與夜容善夫妻也跟著離開了。
她抬手輕輕撥著他的鬢發,輕聲叨念著,「你看你,行事就是太過霸道,不給人留情面,才會讓人給打了……不過靖國公家的三公子也不對,怎麼能一言不合就動手呢?那天在墨家,明明是他哥哥先推了你,你才會揍了他哥哥一拳……你這人是半點輕都不肯吃的,這次被人給打了,你一定饒不了那位三公子吧?」
望著他蒼白的面容,墨清暖又心疼又擔憂,每次見到他,她都會發現他的臉色比上一次更差,他究竟都在忙些什麼?怎麼就這麼不懂愛惜自己的身子呢?
她忍不住開口央求道︰「你能不能好好待在府里,別再四處往外跑,好好的養養身子?」
翌日晌午,趙俞心帶著女兒陪方氏來探望夜容央。他還未醒來,不過太醫一早便來請過脈,說了他今天應會清醒。
方氏這才放心,囑咐墨清暖,「容央若醒了,你使個人來同我說一聲。」
墨清暖應了聲,送她們出了寢房,打算晚一點回自己的小院去做藥膳,等夜容央醒來好給他吃。
方氏回了她的跨院,趙俞心帶芍兒也要回去,方才還安靜乖巧的芍兒忽然吵了起來。
「娘,芍兒想爹爹了,娘帶我去見爹爹嘛。」
趙俞心想起昨日小叔出事時,丈夫和公公的神情異常凝重,即使听太醫說了小叔沒什麼大礙,兩人仍是一臉化不開的憂愁,彷佛小叔得的是什麼重病似的。
垂眸瞧見女兒搖著她的手,還在吵著想見爹爹,她沉吟一會兒,頷首道︰「好,娘帶你去找爹爹,不過你爹若在忙,你可不能再哭鬧,得乖乖跟著娘回來。」
芍兒懂事的用力點著小腦袋。
趙俞心這才牽著女兒走往書齋。
這書齋有三層樓,守在外頭的小廝見世子夫人帶著小小姐過來,進去通傳了聲便讓她們進去。
「世子在二樓的藏書室,讓世子夫人直接把孩子帶過去。」
趙俞心點點頭,帶著女兒走進書齋,上了二樓,看見丈夫坐在一張桌案後方翻看那些古籍。
芍兒見到父親,粉女敕的小臉笑得開心,咚咚咚的朝他跑過去,軟糯的叫了聲,「爹爹。」
夜容善抬起頭,一把抱住女兒,「芍兒怎麼來了?」
「芍兒想爹爹了。」
「芍兒乖,爹在忙,等爹忙完再去陪你。」說這話時,他有些歉疚的看了妻子一眼。平時他除了與父親忙著翻查古籍,尋找解咒之法,還得到太後賜下的美人那里努力為夜家繁育後代,能陪著她們母女的時間並不多。
「爹,芍兒也想哥哥,你讓哥哥回來嘛,要不然萬一哥哥忘了芍兒可怎麼辦?」芍兒煩惱得直皺著眉頭。
「你放心,你哥哥不會忘了咱們的芍兒,他過兩日就會回來了。」
「真的嗎,哥哥要回來了?」
「真的,爹沒騙你。」半年快到了,兒子很快就能從玉霄觀回來了。
「太好了!」她拍著白女敕小手,高興的歡呼著。
「那芍兒先跟娘回去,乖乖等哥哥回來,好不好?」夜容善軟言軟語的哄著女兒。
「好,那芍兒回去等哥哥。」芍兒乖巧的應了聲,放開父親朝母親走去。
夜容善抬眼看向趙俞心,兩人相視一眼,趙俞心朝他微微一笑,牽起女兒的手走下樓去。
來到門口,她突然想起還有事忘了同他說,便將女兒交給等在外頭的侍婢,讓侍婢先帶著女兒回去,自己再上樓。
來到二樓沒見到丈夫,听見三樓隱約有談話聲傳來,她提著裙子輕巧的步上通往三樓的階梯,來到樓梯口,剛巧听見丈夫與公公的對話——
「爹,我過兩天要去接毅兒回來了。」
「這麼快就半年了啊,可是咱們還沒找到解咒的方法,可怎麼辦啊?」夜亦行的嗓音里透著掩不住的焦急憂慮。
「爹,這事急不來。」
「我昨兒個看見容央昏迷在床上,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別人都道他是被靖國公家的三子打得昏迷過去,只有咱們才知道,他那是身子快撐不住了啊!咱們夜家的子孫一代一代犧牲性命,為每一任的皇帝轉移詛咒,夜家的子弟都快死絕了,再找不到辦法解咒,容央就要跟他那些叔伯們一樣,被組咒反噬而死。
「毅兒還這麼小,咱們怎麼忍心讓他接替容央繼續為皇上轉咒,承受那萬箭穿心般的劇痛……我只恨為什麼我沒辦法練那功法,只能眼睜爭看著兒子、孫子一個個的……」說到這兒,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夜容善也滿臉痛苦,說不出話來,兒子今年才七歲,比當年容央還小……他何忍啊!
夜亦行抹了抹淚,等心情稍稍平復過來後,又拿起另一本古書籍,催促道︰「咱們還是別浪費時間了,快從最近新購進的那些古籍里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解咒的辦法。」
趙俞心驚駭得捂著嘴。
她知道自己听見了夜家不能往外說的秘密,也終于明白夜家一切不對勁的背後,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秘辛。
她沒膽子上樓質問公公和丈夫,但這秘密過于沉重,壓得她幾乎要窒息,她顫抖的轉身下樓,勉強壓抑著心中的駭然,走出書齋。
她感到惶恐無措,回了院子後,她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里半晌,滿腦子想的都是方才听見的事,最後她委實忍不下去,想找個人商量,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墨清暖。
因為這件事不僅關乎到夜毅,更與夜容央有關。
她去了墨清暖的小院,才想到她這會兒正在夜容央的寢房里照顧他,正要離開,就見她從屋子里出來。
「清暖!」趙俞心朝她喊了聲。
「大嫂,你怎麼來了?」發現她臉色有些不對勁,墨清暖關心的問道︰「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趙俞心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有些事想跟你說,你方便嗎?」
見她似是真有什麼重要的事,墨清暖吩咐尤恬兒把她剛做好的藥膳先送去夜容央房里,若是他醒來,可以先讓他吃些,而後便領著趙俞心走回屋里。
待屏退下人,墨清暖才道︰「大嫂有什麼事可以說了。」
「方才芍兒吵著要見她爹,我帶著她去了趟書齋……」趙俞心臉色凝沉,緩緩將自己听見的事說了出來。
听完,墨清暖驚愕的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你是說容央之所以昏迷不醒,不是被打的,而是因為那什麼詛咒讓他身子太過虛弱?」
「沒錯,原來這些年來咱們夜家子弟之所以大半那麼短壽,都是為了替皇上轉移組咒。容央已經快撐不住了,接著就要輪到毅兒了,他還那麼小……」趙俞心終于承受不住,捂著臉啜泣。
這就是太後和皇上對夜家恩寵有加的真正原因,因為皇上要靠著夜家的人來救命,所以太後拼命往夜家塞美人,希望她們能為夜家多繁育後代,不讓夜家絕後。
墨清暖想到夜容央越來越差的臉色,再思及夜家祠堂里那些短壽的先人們,明白她的丈夫也即將步上他們的後塵……
不,她不要夜容央死!她不要他變成祠堂里的其中一個牌位!
她倏地站起身,提步往外走。
「清暖,你要去哪兒?」趙俞心驚喊。
「我要親自去問他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她仍懷著一絲希冀,也許是大嫂听錯了。趙俞心想攔下她,但墨清暖已心急的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