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想干什麼?」她繡花鞋一頂,踩在他胸口,小巧的秀足不及男人巴掌大。
他眨著眼,故作無辜,「我想你了,明韞妹妹。」
「這話說過了。」不太動人。
「我天天想、時時想、盯梢的時候想、打飯的時候想、騎在馬背上朝你飛奔時也想,想你沒有日夜,無時無刻在想,唯有打仗的時候不敢想。」想她沒有理由,她的一顰一笑而然在腦海中浮現。
他話中無一句虛言,他是想她,分別越久想得越厲害,幾乎是相思難耐,好幾回想從營區逃回來,千里夜奔見上一面再回營地,一解那噬心挖骨的思念之苦。
可是他一再告訴自己要忍耐,還不到時候,若是沒能忍住就功虧一簣了,他要的是一生一世、天長地久,而非煙火的絢爛過後什麼也不留下,獨自望著寂靜星空。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以這句話激勵自己。
但是人心難以自控,他的忍、忍、忍到了極限,在最後一場戰役後他足足養了三個月的傷,傷一好便死纏爛打的爭取回京覆命的機會,順道繞回桃花鎮看心上人一眼。
沒人知道他馬鞭抽得有多急,多久沒闔上眼睡一覺,只要一想到伊人就在前方,他什麼疲憊都沒了,只想策馬狂奔,能更早一點見到人。
因為他只有二十日能趕赴京城,他拚著身體散架的可能性最多只能擠出十日光景聚。
分開了三年,十天的相聚怎麼夠?不過老天爺還是疼他的,成全他的心願,他才踏桃花鎮的範圍就看見自家的馬車,車夫以眼神示意認就在車中,他二話不說的上了馬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順著心來。
「跟誰學的往嘴上抹蜜,甜言蜜語一籮筐,不會一到西南就調戲夷人姑娘,把嘴皮子練得利索了吧?」她才不想放過他,老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讓人懷疑他話語的真假。
「沒有、沒有,我一個姑娘也沒瞄,對你說的話全是出自真心誠意,心里有了你哪看得見那些庸脂俗粉,沒有一個比得上你一根頭發絲,我怕看了傷眼楮。」他指天發替,好不真誠。
「真沒人向你投懷送抱?夷人姑娘個個熱情大方,為追男人從不畏畏縮縮,大膽的示愛,以曼妙的歌舞表達情意。」那些姑娘嬌美如山林里的花,恣意開放,不受拘束的追求所愛,真有人能抵擋她們的魅力?溫明韞沒發現她一提到夷人姑娘就有點酸意,雖然她認為自己很理智,可身為女人哪能不在意,她還是不經意的拈酸吃味,不信男人真能坐懷不亂。
雷霆風目光一閃,躊躇一瞬才又指天誓日道︰「絕無此事,我們是去打仗的,哪來的閑心飲酒作樂,追求男女情事,軍營重地不得擅入,駐紮營區清一色是臭烘烘的男人,連只母蒼蠅都進不去。」
「說實話。」她用團扇往他臉上一拍。
「實話說了呀!」
他一副已把話說得一清二楚的樣子,拿起盤子上的柿子輕輕剝皮,取出隨身匕首割開八小片,拿了一片放在她嘴邊,那眼神說有多熾熱就有多熾熱,似要生吞了她。
「不老實沒肉吃。」她拋下誘餌。
他一听,狼眼發綠,把她抱起,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兩人一起躺上躺椅,這回總算說了實話,「是有那麼一、兩個膽大包天的,越不理睬她們越要朝我靠近,我每回一出營一定會帶上長順和盧教頭……對了,盧教頭也當上將軍了,正五品。」
和當年的大內侍衛一比,品階差了一點,但卻是他憑實力拚出來的,真正的浴血漢子。
「然後呢?」肯定還有下文。
「沒有然後了。」
他是潔身自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豈會為美色所誘,那些全是要命的紅粉骷髏——他臉上好似寫著這些話,一派的大義凜然,嚴正的表明心跡。
「你以為我會相信?」她笑語輕淺,將爬上腰身的大手拎開,力道很輕卻警告地拍了他手背兩下。
一遇到談話像審案的女青天,雷霆風氣弱地雙肩垂下,但又將雙臂箝緊,怕她听到接下來的話氣得跳開「有一族的公主對我特別鍥而不舍,都說了我是有家室的人她還不死心,三番兩次的來糾纏,讓我留在西南,她父親以族長身分來議,說只要娶他女兒便整族歸順大晉。」
「很劃算的買賣呀!」舍一人之身便能免去血流成河的戰役。
︰他沉下臉,大為不快,「哪里好了,求親不成居然想用情蠱來控制我,好在我身上隨時帶著你給的我裝了防蠱用藥材的香囊,這才逃過一劫,當我低下頭看到拇指大的蟲蠱實體,我差點砍了那對父女的腦袋……」
要不是身邊的人提醒他,他還不曉得自己差一點中蠱,地上的蠱尸和一般蟲子差不多,他乍然一看還以為是西南的特產竹蟲,不過是黑色的,長了細螯。
「真的能防蠱?」她試著做,還未實驗過。
雷霆風凝重的點頭,「有用,我始終未受其害,但是我的一些兄弟卻沒我那麼幸運,有的七孔流血而亡,有的像見到鬼物一般撕開自己咽喉,有的死時全身潰爛。」
想想他還有些害怕,若非有明韞妹妹專為他做的防蠱香囊,也許他也有可能滿身血水,在生與死中掙扎。
「你還會去西南嗎?」溫明韞一听也是臉色微白,她思忖著若他還要再去,自己還要再添些什麼,心存僥幸是最要不得的心態。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命只有一條,不能賭命。
他將手臂收緊,頭枕在她肩上,細語輕喃,「不去了,我只想娶你過門,和你同床共枕,同蓋一條鴛鴦被。」
聞言,眼前彷佛出現兩人坐在喜床上共合巹酒的情景,溫明韞倏地耳根發燙。「真不去了?」
「不去、不去,我還要留著命和你長相廝守,誰也別想把我們分開。」他說得狠厲又深情,好像誰敢介入就滅了誰。
為之動容的溫明韞揚眉低笑,「別想太多,咱們還沒下聘過明路呢!再等兩年……」既然在這個時代生活,沒得選擇必須要嫁,那就是他了!
至少她是喜歡他的,他孩子似的坦率明朗叫人輕易放下心防,不自覺就讓他走進了自己的心,心里多了一個他。
只是雖然已經認定了她還是想著至少十七歲後再懷孕,不想那麼早就成親。
「不行,不能等。」他著急的大喊。
看他急得紅了眼,溫明韞秀眉一顰,「你要是等不及可以娶別人,我不會耽誤你……」
啊!他想勒斷她的腰呀!一個勁的使力。
她話才說出口,雷霆風就好似怕她逃走似的抱緊了她,讓她險些喊出聲。
「我只要你,沒有別人,你要敢叫我娶別人我就辦了你!」
他語氣凶惡的說著,彷佛真要吃了她,她有點被嚇到,但又竊喜他是如此在乎她。
「那你急什麼,早晚會成親,你能讓我嫁給別人?」溫明韞,以他霸道是不會有這個機會,只要是他認定的誰也別想來搶,否則真會咬人。
「別想,你是我的。」誰敢覬覦她,就等著被他砍了,他苦等了這麼久不是為了看她為別人披嫁衣。
她喜歡他霸氣的宣言,讓人安心,只是她的疑惑還是沒解決。
溫明韞于是又問︰「那你說為什麼,你看來急得像是被趕鴨子上架,不得不娶。」
在她面前他全無掩飾,她一眼就能看透。
「明韞妹妹……」她未免太聰慧了,他什麼也沒說,她就識破他的心事。
「說說原由,也許我會點頭。」他肯為她夜奔千里,她為何不能因他退讓一步,兩情若要長久就得互相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