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死不足惜。」華月淡淡地道︰「可是爺,有一點屬下必須讓你知道,就當是屬下償還爺多年來的厚愛。」
「說。」
「爺的毒出自多情谷的獨門秘方,能解這毒的,也只有多情谷之人,若真是王妃解了爺的眼毒,那麼,以王妃的年齡來推算,她很可能是當年下毒毒瞎爺的那個娃,那個真正害爺。瞎了眼的罪魁禍首……」
第十二章 夢境揭真相(1)
這一夜,郡王府的時間過得特別漫長。
郡王爺的親衛華月被關進地牢的消息很快便傳遍整個郡王府,而在這之前,怡太妃的親衛吳剛親手殺了她身邊宛如親人的劉嬤嬤一事,便已經讓王府似炸了鍋一般,人心惶惶,如履薄冰。
今夜的風特別大,呼呼地吹著,似乎把整個郡王府都吹亂了。
園子里,小徑間,甚至是灶房馬房里,全部的人都在議論紛紛——
「……听說是因為王妃,所以王爺下令把劉嬤嬤給殺了!」
「那華大人呢?他可是跟在王爺身邊最親的人啊!怎麼轉眼間就被打入地牢里了?」
「听說也是因為王妃,好像是華大人讓人設計陷害了王妃,小紅也招了,那小青就是被小紅放藥在餐食里給害死的。」
「難怪兩人約去偷吃,只有小青死了,小紅沒死……那華大人又為何要陷害王妃?」
「這就不知道了,因為王爺什麼都沒說,就讓人把華大人給押進地牢里了。」
「華大人呢?他也什麼都沒說?」
「好像是如此。」
「天啊,這……郡王府要變天了嗎?」
「呸呸呸,變什麼天啊?太妃娘娘和王爺都安在,胡說什麼!」
「……可憐的王妃,听說被打得半死,到現在還昏迷著呢……」
「是啊,我剛剛還看見王爺一個人走進了福馨園,你們說,王爺是不是要去找太妃娘娘討說法?」
「會吵起來嗎?」
「重點是這個嗎?」說話的這人忍不住翻白眼。
「不然是什麼?」
「王爺是一個人走進去的,听懂了嗎?他的身邊沒有華大人,也沒有其他人,只有他一個人。」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屏住氣息,用手捂住嘴巴,就怕自己不小心大叫出來。
「不會吧?」
「真的假的?」
「你是說……王爺的眼楮看得見了?」
「自然是如此。」
「王爺的眼毒……解了?誰解的?」他們從來都沒想過,王爺的眼楮還有復明的一天,這真是太令人驚喜又驚嚇。
「這除了明太醫還有誰呢?明太醫才從京里來江州數日,王爺的眼楮就康復了,不是明太醫的妙手回春,還能是誰?」
「說的是說的是,除了明太醫還有誰呢,總不會是王爺的眼楮自己好起來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無論如何,這對長樂郡王府而言可是天大的喜事呵……
埃馨園的大廳里,恰太妃和明太醫都諮異不已的看著範逸。
听見範逸親口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的兩人,如今最關心的不是死去的劉嬤嬤,也不是被關進地牢里的華月,而是他的眼楮。
「所以,你當真看得見了?」恰太妃激動得身子不住顫抖。
「是的,母親。孩兒真的看得見了。」
「天啊,這都是王妃的功勞?是母親錯怪她了!是母親的錯!都怪母親!是母親不好,竟恩將仇報……」怡太妃自責不已,說著說著便要喘不過氣來。
範逸忙上前攙扶住她,「兒臣也有錯,不該一氣之下讓人把劉嬤嬤給殺了,只是當時王妃一身是血被打得奄奄一息……」
「母親都知道了。吳剛都對母親說了。」恰太妃反手拍拍他,「王爺沒因此事怪罪母親,沒有因此事壞了咱母子倆的感情,對母親來說已是萬幸,此事不必再提。」
範逸淡淡地垂下眼,「謝母親寬容。」
「是母親對不起你和王妃。」怡太妃淚流滿面,定定的看著他,「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沒想到母親也可以等到你眼楮復明的這一天。」
一旁的明太醫也露出欣慰的神情,「沒想到啊,王妃竟是王爺的福星,這老臣研究多年都解不了的毒,竟讓王妃意外給解了,原來飯菜里每日加入的各式各樣毒草毒花都是為了替王爺解體內的毒呵,待王妃傷癒醒來,老臣定要好好請教一番才是,也不知王妃師承何處?小小年紀竟有這等解毒之術,當真是難得難得啊。」
範逸雙眸一黯,未語。
怡太妃用帕子拭了拭淚,也道︰「是啊,王妃出身主簿之家,怎會懂得如何解毒呢?王爺……」
「兒臣亦不知。王妃失憶了,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何會懂這些,所以才打算偷偷幫兒臣解毒,不想讓任何人知曉,免得惹來不必要的質疑與是非。」
怡太妃點點頭,嘆口氣道︰「說的是。也真難為這孩子了,一個人默默為你做了這麼多,還被我誤會……都怪華月!這孩子究竟為何要設計陷害王妃?他沒跟你說嗎?」
聞言,明太醫也抬眸好奇的瞧了過來——
範逸搖頭,「沒有。之後兒臣會慢慢問他的。」
「好,這事自然應當問個明明白白才行,對了,讓明太醫好好再幫你瞧!瞧眼楮,開個方子替你再調理調理,可別留下病謗才好。」恰太妃說著轉向明太醫,「明太醫……」
「臣遵命。」
怡太妃笑著點點頭,「就勞煩你了。」
「娘娘客氣了。這是臣的本分。」
「對了。」恰太妃突然想到了什麼,命人將一個包袱取了來放在範逸面前,「這是之前讓人搜忘憂園時在主屋的抽屜里發現的,應該是王妃的東西,就物歸原主吧。」
範逸微凝著眉,「這是?」
怡太妃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里頭是一些銀兩和銀票,還有幾個大餅干糧及幾件衣服,像是準備隨時要走似的……當然,這只是母親的猜測,做不得準,母親本以為她是為了事發之後逃命用的,可現在既然知道一切都是誤會,那這東西的用途,恐怕王爺也只能去問問王妃了。」
秦歡發著熱,一直高燒不退。
守在臥榻邊的範逸親自替她月兌衣上藥,雙目細細檢視著她白皙肌膚上的每一條血痕,雙手一一替她的傷口涂抹藥膏及撒上藥粉,再替她輕輕纏上繃帶。
一切都打理妥當後,他才輕輕地替她蓋上絲質薄被,靜靜地在一旁看著她。
他眼楮復明後,第一次見到她便是在地牢里,當時她一身是血,長發散亂在臉上肩上,小小的瓜子臉上滿是鼻涕與淚痕,還有那記憶中吻起來柔軟又動人的唇,不斷地汩汩滲出血來,如此的觸目驚心。
憤怒不足以形容他當時的心情……
要不是暫時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的眼楮已經看得見,他鐵定會二話不說親自拿刀砍了那個劉嬤嬤,甚至,可能會失去理智連吳剛也一並收拾了……
第一次,他差點因為一個人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那在他的生命中幾乎是不曾有過的,唯一的一次瘋狂是因為自己突然被毒瞎雙眼……
沒想到,眼前這個女人對他竟是重要如斯,平日听不得她喊痛喊疼,那夜卻親眼見到她血淋淋的被銬在架上,虛弱無比,淚流滿面的哭泣著喊疼,當時他的心就像被放在烈火中烤一般,灼燙的痛著。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卻是她最悲慘又令人心疼心痛的模樣,他看不見她的美,只看得見她的淚與血,怨與痛……
原來,她生得如此清麗可人,就像她平日總是快樂輕揚的語調與笑聲一樣,卻又有點不一樣,她比他以為的還要縴細粉女敕,盈盈一握的腰枝,卻同時有著一身豐盈水女敕,這樣縴細又脆弱的她,怎能受得住那樣的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