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著痛起身,看到旁打磨光滑的兩枝木拐,不由得揚了下嘴角,老頭子就是個嘴破心軟的。
他有些不熟練的將兩枝木拐夾在腋下,出了房門。
趙小丫正在灶房忙著,沒留意到拄著木拐出現的周屹天。
「趙小丫。」
她听到周屹天叫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隨後心頭莫名的激動,微側身對他笑,「公子醒了。」
周屹天應了聲,緩緩的進來。
趙小丫連忙拉來張凳子,伸手扶他坐下,心里慶幸他今天的脾氣看來起挺好的,沒有拒絕她的幫助。
周屹天不客氣的看著灶頭,「我餓了。」
「再會兒便能吃了。」趙小丫轉過身,方才燒好的水已放涼,倒進杯子送到了周屹天的手里。
周屹天挑了下眉,喝了口,入口溫度適當,不禁滿意的點了點頭。
趙小丫舀出燒好的水放在木盆里,覺得太熱又兌了些冷水才將木盆放到周屹天的面前。
周屹天低頭看著木盆里的盈盈水光,隱約還能看到輕冒的霧氣,他雖出身昆陽侯府,身邊卻始終只有周岳人,沒有讓人伺候的習慣。
他防人之心重,這是老頭子教的,只有近身的人越少,才越不容易讓人有機會危害。
而且他是個漢子,就算寒冬臘月,沐浴照樣是用冰涼的水,而現在眼前……
周屹天瞄了眼裝著溫水的盆子,並未動作,他是個漢子,又不是個娘兒們。
趙小丫見他不動,連忙擦了下手,挽起衣袖,伶俐的替他擰了帕子,雙手遞到他面前。
第五章 熬藥燒飯樣樣來(2)
周屹天垂眼,目光卻不是停在她捧在手中的帕子上,而是露出來的獸牙手串上,看來老頭子對趙小丫真的不是普通的喜愛。
他收回視線,抬頭看她,「誰讓你做這些的?」
趙小丫不解的回視,「岳哥在外頭煎藥,時抽不出手,所以我就替他……」她的話聲隱去,她做的都是上輩子在酒樓他醉酒時做的事,有時他累極,在酒樓歇息,甚至提水沐浴淨身……都由她經手,但卻忘了如今不同,她遲疑的說︰「可是我做錯了什麼?」
「岳哥?」周屹天下子就不糾結那盆溫水,皺起了眉頭。
趙小丫點了點頭,遲疑地要收回手。
周屹天一把搶過她手中的帕子,用力的擦著自己的臉。
看他粗魯的樣子,趙小丫微驚,正要出聲,但已經來不及。
他擦到自己額頭的傷口,痛得臉都扭曲了。
她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著轉身,好不容易才忍住笑。
周屹天只覺顏面盡失,死瞪著趙小丫的後背。
趙小丫不敢看他,將爐子里的火先滅了,然後把灶上的饅頭和蒜炒臘肉、雞蛋餅拿到廳里的竹桌上。
等她回到灶房,正好看到周屹天用力的將帕子甩回盆子里,濺出了水花。
知道他又鬧起了脾氣,她連忙上前將濺出的水給擦拭干淨,雙手捧著木盆,看了四周一眼便推開灶房後頭的門。
小巧的後院除了一旁養著毛驢外,另一角種了不少花花草草,她多走幾步,將水淋到了泥地上。
「我的爺啊!」周岳進屋拿藥碗,看到周屹天,立刻聲哭喊奔過來,「你可嚇死奴才了,這腿沒事吧?」
「閉上你的嘴。」周屹天看他臉哭喪,惡狠狠中帶著嫌棄,「大清早鬼吼鬼叫的吵死人了。」
周岳聞言立刻用力的閉上嘴,雙眼卻依然忙著仔細打量。
周屹天不耐煩的把擋在面前的他給推開,正好看到倒完水進屋的趙小丫。
趙小丫看到周岳立刻笑,「岳哥,公子的藥煎好了嗎?」
趙小丫提,周岳這才想起自己進來的目的,連忙說道︰「好了、好了,我就是進來拿個碗。」
「岳哥別忙了,菜都燒好了,可以準備開飯。你扶公子出去,藥我去端就成了。」趙小丫擦了擦手,拿了個碗就要出去。
「麻煩你了,妹子。」
听著她口聲岳哥,周屹天眉頭皴,拉扯到額頭的傷,使他的臉色更難看。
周岳伸手要扶,卻被周屹天個眼刀給震得僵住了動作。
周屹天自顧自的拿著木杖,「在你眼中,爺難道是個廢人,要人伺候不成?」
「是小的錯。」周岳忙不迭的說道︰「爺自小便不喜人伺候。」
他連忙讓開路,讓周屹天自行緩慢移動到廳里坐著。
一看他坐穩,周岳關心的湊上前,「爺,你這臉色瞧著不好,可是身子不適?小的再給你找大夫。」
周屹天瞪著周岳,「岳哥?你是多大的臉,讓人叫你一聲岳哥?」
周岳被斥,心頭驚,忙不迭地說道︰「回爺的話,小的不過是想跟小丫拉近關系。小的看出來小丫是老爺子看中的人,所以才——」他的話聲隱,腦子飛快的轉,立刻改口,「小的明白,小的真是不要臉,怎麼可以讓個小泵娘隨便叫哥,小的糊涂,小的等會兒馬上就跟小丫說清楚。小的沒那麼大的臉,就只是周岳——叫周岳就成了。」
這還差不多!周屹天哼了哼。
平時府里比他小的丫鬟都是口聲岳哥,也沒見爺有什麼反應,怎麼今天……周岳心中覺得冤枉,但嘴上點都不敢吭。
「公子,您的藥,小心燙。」趙小丫小心的將裝了藥的碗放在旁,「我問了爺爺,大夫說這藥公子可以空月復喝,所以公子是要先喝藥還是先用飯?」
听她口聲公子,周屹天心中番計較,想起她方才對周岳的自在,她對自己未免太恭敬,沒來由的感到煩躁,不快的月兌口道︰「趙小丫,我看你天生就是當奴才的命。」
他的不客氣使趙小丫臉色微變,就連站在身後的周岳也是瞪大了眼。
趙小丫不知他為何發怒,只以為是自己笨手笨腳,歉然的看了周屹天眼,有周岳在,自己似乎是個多余的,她退了步,「我去叫爺爺吃飯。」
「爺,你別氣惱。」周岳看著趙小丫的背影,心中不忍,忍不住多說幾句,「其實小丫做得挺好的,她看起來年紀小,若真有個什麼讓爺看不慣的,再慢慢教便是。」
「慢慢教?」周屹天眼底閃過銳利,瞪向周岳,「你真把她當奴才?」
周岳真覺得今日是出門不利,說什麼、做什麼似乎都是錯!方才明明就是爺先提到趙小丫就是天生當奴才的命,他也不過是順著爺的話,怎麼又是他不對?不過既然爺又氣惱了,他當機立斷的改了口。
「小的錯了。」周岳眼也不眨的說︰「小丫當然不是奴才。」
周屹天自知自己的情緒來得莫名,氣呼呼的閉上嘴,目光緊盯著大門,看到趙小丫的身影掠過,他的眼底才閃過光亮。
要他道歉是萬萬不可能的,但他又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他生硬的喊道︰「趙小丫,你過來。周岳問我是怎麼傷的,你說。」
周岳眨了下眼,他不記得自個兒有問過,但是主子開口,沒有也得有,「是啊!我家爺是怎麼傷的?」
趙小丫原想走了,可是周屹天開口,她只好又進屋里,不自在的垂眸,低聲說道︰「就是……在山上意外遇上……頭野豬,公子為了救我,分心跌倒,把腿給摔斷了。」
周岳露出了然的神情,「原來我家爺是你的救命恩人。」
趙小丫惆悵,但最終點頭。
周屹天裝模作樣的開口,「雖然我救了她,但是她也算仁義,路把我從深山里扶了出來,說到底,我也得謝她句。」
「爺說的是。」周岳立刻應和,霎時意會了周屹天的言下之意,「多謝小丫姑娘,如此說來小丫姑娘出手幫了爺,我這個奴才也沒這麼大臉面,所以以後姑娘別叫我岳哥,稱我周岳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