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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有福妻(上) 第17頁

作者︰綠光

對戚家的恨,對戚覺的恨,他讓戚家滿門抄斬,將戚覺凌遲至死,他心中還是恨,恨自己為何無法救她,恨自己為何發現愛她,恨到他夜不成眠,恨到他犯了夢行癥,在每個思念她的夜里,在街上漫無目的游走尋找她。

直到他犯了病,終于隨她而去,他還是恨。

他想改變命運,他想愛她一次,所以他和地府里的那個人談了條件,再給他一次機會重新來過。那個人允諾了,只說若能讓她愛上他,他便能延續性命,以一年為限,她如果無法愛他,他就得命喪黃泉,連魂魄都歸地府所有。

他賭了,怛他並不祈求她愛上他,他並不在乎自己最終的下場,只想要她好好的。

誰知道……她竟然不領情!他使計讓她瞧瞧戚覺的真面目,讓戚覺和她的丫鬟苟且,她竟然還心系著戚覺……他真覺得自己可悲,怎麼就愛上她,折磨自己?

怎麼不讓他永遠別發現這份愛意,就不會讓她的死無止境地凌遲他!

「大人!」夏煜喊了聲,從暗處飛速趕來,雙眼直盯著他,發現他雙眸覆了一層霜,像是怒到了極點,反倒平靜了下來。

所以……大人是清醒的?

「蠢丫頭,放開我。」夏燁不帶溫度地喃著。

阮歲年听出他嗓子里的冷漠,再見夏煜已經到了,足以阻止他,下一刻,一件外袍蓋在她肩上。

「回房。」他命令著。

阮歲年不解地看著他,覺得他話里透著疏離淡漠,偏偏他的舉措又相反,將衣袍蓋在她身上的動作如此輕柔。

她自詡擅于察言觀色,可是面對他,她真的看不穿他一絲一毫。

「回去。」他再說一次。

她點點頭,想回房,卻見他穿得單薄,才要開口,他像是腦後長了眼,惱聲低咆著,「我現在不想見你,不想听你說話,回去!」

阮歲年蒼白的唇顫了顫,委屈的淚水盈在眸底,她吸了口氣,朝他欠了欠身,轉頭就跑。

「……大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夏煜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的神色,告訴自己罩子要放亮一點,說話要聰明一點。

「我怎麼知道?」他突然醒來,就見她衣衫不整抓著他,而戚覺就躺在雪地里。

「那……那個人是大人動手的?」夏煜指著雪地上的那位。

夏燁垂眼看著自己的手,漫不經心地道︰「應該是。」

他想,許是他思念過頭又犯了病,于是又在夜里跑出府,尋著她而來。

說不準剛好目睹兩人正打算做些什麼,盡避不清醒,可還是下意識地動手,卻被她阻止了……思及此,他閉了閉眼,不願再想。

「這里交給你了。」

「……可是大人,小的不知道這位是誰,不知道要送到哪去。」夏煜很不願意再問,可不問,他真的沒法子處理。臉腫得像豬頭一樣,哪里認得出是誰呀?

「不用知道他是誰,直接丟到街上。」

夏煜聞言看了眼天色,依今天這下雪量,把這個人丟在街上,明天就成了大雪人了。

大年初一就發生命案,不太吉利吧。

可是眼見大人拍拍走人,夏煜也只能無奈地把人扛起,心想幫他找個有屋檐的店鋪丟下,好歹大過年的別鬧出人命。

是說,阮二姑娘的院子外明明有護衛,怎麼他剛剛一路找來就沒見到半個?

除夕夜,全都放假了?真是好命,他好羨慕。

夏燁在雪夜里翻牆回到夏府,卻沒進房,而是站在園子里讓凍人的雪一波波地落在身上。

他不懂什麼是愛,因為他不曾被愛過,娘走得早,爹又忙于公務,他是長子,忙著照料弟弟。

他在小歲年的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知道她極其不容易,發現她擅于察言觀色,巧于討好眾人,一如自己。

那是被環境逼迫養成的習慣,把真正的自己藏在笑容底下,只為了活而活,彷佛早已不對任何事有期盼。

可是如果他夠了解她,就該明白她為何會接受戚覺的示好。

因為她想要的,也是他渴求的,只是他藏得太深,深到自己都沒發覺,知道她訂下婚期,他才驚覺——

原來,他愛她。

原來,他好孤單。

原來,他也是會痛的。

所以在前世,不管她開口央求了什麼,他都有求必應,那是給她的承諾,明怕她從未擱

在心上,但他必定會做到。

然而他的承諾卻害慘了她,讓戚覺更加貪得無厭,甚至膽敢對她出手……

他遲了一步,他本就要出手,讓戚覺伏在面前承諾一輩子待她好,可他尚未做到她便已香消玉殞。

她永遠不會知道,當他永遠找不到她時,心碎的折磨在每個夜里一再凌遲著他。

于是這一世,他決定要改變她的命運,他無所不用其極地護著她,在賞花宴上一得知她的遭遇,他立刻趕去,甚至故意讓她撞入水,想藉此定下兩人姻緣,只為能護她一世。

可他終究是貪心了,容不下她心里擱著別人。

為什麼愛上一個人會如此痛苦?天底下的姑娘何其多,為何他偏愛上個蠢丫頭,愛上不愛他的人?

好可悲。

第六章  敞開心房的夜談(1)

大年初一,阮歲年還賴在床上不肯動,榴衣喚了好幾次,她才疲憊地爬起身。

「小姐,您的眼楮——」榴衣拿起溫熱的布巾要替她拭臉,卻被她紅腫的雙眼給嚇著。

阮歲年模了模眼皮,啞聲道︰「待會讓廚房準備熟蛋,幫我滾一滾眼吧。」

她哭了一晚,不為別的,就因為他的淡漠無情。他的嗓音向來裹著笑意,可是昨晚卻像是噙著刀刃,狠狠地劃過她的心坎,硬是劃開兩人距離。

她知道,他不想娶妻,在太醫館時她听得一清二楚,但她不知道他竟會因此厭惡自己。

既然如此,為何要替她備那些嫁妝?讓她感覺到他的示好,下一刻又冷酷地摧毀這份好感,如此傷她。

「小姐,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榴衣擱下布巾,擔憂問著。

昨晚她瞧見小姐的衣裳破了,外頭還罩了件男人的袍子,她就一直追問,可小姐卻什麼都不肯說,還不準她稟報侯爺。

阮歲年搖了搖頭,「你別亂想,什麼事都沒有。」

「可是小姐哭得雙眼都腫了。」榴衣攢緊秀眉,見她還是執意不開口,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奴婢只能稟報老夫人了。」

「榴衣!」阮歲年忙拉住她。

榴衣沉著臉,等著她的下文。

阮歲年扁了扁嘴,只好把昨晚的事略略說過。

榴衣听完,氣得整個人發顫,不敢相信長寧侯世子竟荒唐至此,明知道小姐年後就要出閣,還打算壞小姐的清白,然後她突覺不對勁,道︰「可是昨晚明明有護衛站崗,怎麼還會讓長寧侯世子闖進院子里?」

阮歲年一愣,她倒沒想到這個問題,「難不成是被他給收買了?」

「那可不成,這事得稟報侯爺才行。」

「別了,我都要出閣了,就別再讓伯父傷神,橫豎我也沒怎樣。」

「那是因為夏大人剛好到了,否則哪有這種好運氣?」對此,榴衣對夏燁十分有好感,甚至懷疑——「大人對小姐是不是特別的,要不怎會三番兩次都能救到小姐?」

「踫巧罷了。」她垂著臉,不想談論他。

「這也太巧,夏大人先在御花園的湖畔救了小姐,昨兒個也救了小姐,更巧的是,在賞花宴上作弄小姐的唐三姑娘和左二姑娘家里剛好都被抄家,團圓夜兩家人一起上路到邊疆。」

阮歲年聞言頓住。

是了,昨兒個她听伯父提起時就覺得巧合,如今經榴衣這麼一說更覺得巧合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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