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們是很厲害的人嗎?」
「對。」不管是背景或本事,都很厲害。
「當這樣的人,很快樂,對吧?」
快樂嗎?或許,對大部分的人來講是的。「嗯。」
「我發誓,要變成你們這種人,要讓自己很厲害、很快樂、很驕傲、很……那個那個!」她高舉五指,但腳步沒站穩,一頭栽進他懷里。
他直覺抱住她,這一抱發現,她好小、好軟,好……讓人不想松手。
沈青不是故意的,只是這一栽,臉貼在他胸口,舒服的氣味襲入鼻息,這是哪里啊,怎麼會粗粗長長的手臂一環,就環出她的幸福感、安全感,怎麼不算很冷的天,卻讓她迫切想要得到更多溫暖?
于是貪婪的小手臂環上他的腰際,加把力把他圈緊緊,再往前靠他緊緊,這是圈地的概念,好像圈得夠緊,就可以往上面插標記,自己將成為這塊區域的主人。
「好。」他會娶她,讓她變成他們這種人,讓她很厲害、很快樂、很驕傲、很……那個那個。
「我很認真。」
「我知道。」
「寅末起、子時睡,我認真讀書、勤奮練武。」
「我知道。」不是敷衍醉鬼的回答,是真的知道,邵家屋頂,他沒少待過。
「我要考狀元。」
考狀元?府院、鄉試、會試要搜身的,怎麼考?不過既然決定護著她,那就一路護、一路縱,她想做什麼,終歸讓她心想事成便是。
莞爾一笑,他笑著回答,「考狀元很好。」
他只說五個字,卻像千斤頂似的,把她的信心驕傲全給頂起來,也不曉得哪里來的雀躍,她高興得往上一跳,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把頭埋進他頸窩,殷宸一驚,連忙把她抱緊,怕她摔下來。
就這樣,兩人身子貼著身子,她的氣息鑽入他心底,深深珞印。
「我很高興。」
「高興什麼?」
「我有全天下最好的師兄,我比岳靈珊更幸運。」
岳靈珊?誰?無妨,重點在——「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師兄」,向來不愛笑的他彎了眉毛。
有他強健有力的手臂抱緊,她松開手,捧住他的臉,認真說︰「我的師兄比令狐沖更帥,有這麼好的師兄,誰還會看上林平之那個混蛋,師兄,我真愛你!」
他被調戲了嗎?依舊無妨,重點在——「我真愛你」,不愛笑的他不只彎了眉毛,連嘴角也跟著往上翹。
「師兄,從現在起,你受聘當我的避風港,好不好?」
「好。」他樂意為她遮風擋雨。
「師兄,如果有林平之Part2,你要把他趕得遠遠,不要讓我被他害死。」
害死?林平之?殷宸目光凌厲,咬牙道︰「好。」
沈青不知道自己的醉話,害得書院里面的「林評之」走了多少次霉運。
「那你不要喜歡任盈盈,也不要愛上東方不敗,要專心對我好,行不行?」
東方不敗?那些人都是誰啊?殷宸滿頭霧水,卻仍回答,「行。」
他一句句響應她無厘頭的問題,她真的沒有大醉,她只是借酒裝瘋,為啥?不知道欸,她也不知道自己企圖測出什麼,但……一個男人願意無比耐心地應付你的廢話,那他肯定是很喜歡你的。
被喜歡是件很愉快的事,所以她很開心,用力圈住他的脖子,再鑽兩下,吃豆腐也好、小狽尿尿佔地盤也行,她就是想在他身上留下一點點自己的什麼。
深吸氣,跳下他身子,一個沒站穩,整個人差點兒往後倒仰,幸好他伸手拉住她,大大的掌心裹住小小的手背,粗粗的繭子輕輕磨蹭,突地……一股強烈的熟悉涌上。
停下腳步、猛地抬頭,瞬間變得清亮的目光望著他。是他,那雙握著自己,一斧頭、一斧頭砍著梅樹的手……
「是你?」
殷宸嘆氣,她想起來了?點點頭,他回答,「是我。」
然後……說好不哭的,她一再告誡自己不許哭,要哭也是讓痛恨的那個人哭,可是她哭了,控制不住的淚水也借酒裝瘋,一顆、一串,拼命往下流……
他不會安慰人,只能把她抱進懷里,輕輕順著她的背,任由她待在她圈住的地上,用眼淚作標記,標示他是她的人。
臘月十五,青山書院放假,這假要到年後十五才結束,住宿的學子們紛紛打包行李,準備返鄉之路。
師父不給休,沈青還是得到草廬練武,但多少撿到一些好處——她可以到辰時再出門。
書院門口,不少學子聚集、相互道別,看見桃園三結義,沈青身子一閃就要溜,沒想到——
「青子。」穆穎辛的聲音傳來。
她嘆氣、翻白眼,轉頭看著穿戴整齊,準備回鄉的穆穎辛和陸學睿。
穆穎辛排開眾人向沈青走來,還沒開口,手就往她頭上搭去。
「過完年,可不能只長歲數不長個頭。」穆穎辛開口。
陸學睿道︰「青子可得好好用功,過完年就要考縣試,你別輸得太慘。」
「那是,不過阿睿你的畫工也不能落下,要是考官認不得考卷上的烏龜姓啥叫啥,弄了個名落孫山怎麼辦。」沈青皮笑肉不笑的道。
「名落孫山?我是誰啊?」陸學睿重重哼兩聲。
「糟糕,不學無術已經夠可憐,現在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不行不行,得吃藥,京城里有沒有名醫可以幫你治治啊?」
陸學睿瞪他。「誰說我不學無術?我哪里不學無術了?我最近都讓夫子夸兩回啦,字也練得挺好的,只小輸孫大家一點點,這不是挺玉樹臨風、卓爾不凡、杰出優秀的嘛?到底是哪里不學無術了?」
沈青很不給面子地捧月復大笑,拍拍陸學睿肩膀說︰「知道我最欣賞你什麼?」
「什麼?」
「我就喜歡你這睜眼說瞎話的樣子。」
噗!穆穎辛、殷宸忍俊不住,呵呵大笑。
穆穎辛道︰「早說過,這小子只有我能欺負,你摻和什麼。」說完又揉上沈青的頭。沈青用開他的手,別過身,打鼻孔里用力哼一聲。
穆穎辛說︰「我那里有晉縣歷屆考題和解答,你要不要啊。」說完,壓低聲音說︰「當中有一冊題本,據說能命中八成考題……」
猛地轉身,沈青雙眼發亮,一閃一閃亮晶晶,對著穆穎辛微笑。「我要。」
穆穎辛往她額頭打了個栗爆,學她說話,「我就喜歡你這沒節操的樣子。」
這話引出哄堂大笑,陸學睿很滿意穆穎辛替自己討回面子,手肘靠在他肩膀,對殷宸示威地勾勾眉毛道︰「這才叫死黨。」
被耍了?沈青不滿的想揍人,卻被殷宸攔下,他語重心長道︰「你打不贏他,下次找機會,我幫你打。」
沈青小人雙手橫胸,咬牙補上一句。「往死里打。」
殷宸失笑,這個他可不敢。「快去吧,師父在等你。」
穆穎辛不理她,朝校門走了三、五步,突然一個荷包往後丟,直直落進沈青懷里。「壓歲錢,甭謝了。」
這舉動再度惹來大笑聲,哪有同學給同學壓歲錢的道理,那是把沈青當成小孩子了,對于一個男子漢而言,這行為挺傷人自尊。
沈青對穆穎辛背影擠眉弄眼、作足鬼臉,才往草廬跑去。
人漸漸散開,殷宸送好友上馬車,臨行,陸學睿問︰「真不回京?」
「我這不是離家出走嗎?」母親逼他習武、逼他父承子業,可他對戰事「深感憎惡」,所以離家出走啊!
「這戲還得演幾年?」穆穎辛感嘆。
「世間誰不作戲,你既真無心,就表現得更無心些,讓他認了你、視你為股肱。」殷宸提醒。
「容易嗎?兩個娘互掐十幾年,當兒子的想結盟,得再費不少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