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如今在他听來,是加倍的難過。他並不覺得她是自私的,反而感覺得出她的情深。
因為知道她的笑對他重要,不管將來他記不記得她、會不會來找她,她都要能夠讓自己很好,讓自己在最好的狀態等著他,是她在那個時候唯一能為他做的。
被最愛的男人遺忘,大多數女人是以淚洗面、萬念俱灰吧?可劉福不同,痛過、哭過後,她選擇了他最愛的模樣為他努力生活著。一樣是等待,劉福更令他心疼。
「劉福,我可以吃你做的總匯三明治嗎?」
她想了一下,「好啊。不過今天沒有漢堡肉了,只能用火腿代替。」
劉福走進廚房,翻看著冰箱。她昨晚也是弄了個三明治吃,保鮮盒里洗淨的蔬果都還有。
放了三片土司進烤箱,然後打開抽油煙機,她起了個油鍋煎火腿和蛋。
祁勛豐走進廚房,看著正忙碌的她。「你在廚房的動作很俐落,想必是個賢妻良母型的女生。」他故意說。
劉福轉過身,嚇了一跳,他什麼時候自動自發在餐桌椅上坐下來的?他餓了嗎?「我不愛吃外食,有空就自己做飯。」
「除了廚藝外,你有什麼嗜好呢?」
拿出有鋸齒的面包刀,她分切著三明治,然後裝盤。「嗜好?」她將盤子端到他面前,思索著怎麼回答他的話。
他則想起幾個月前,在她和陳耀東的「相親宴」,自己冒出來代答的話。
「很多女生的嗜好不外乎是,不工作的時候喜歡發呆、壓馬路、逛街、吃好吃的東西和跳華爾滋,你也一樣嗎?」
劉福奇怪的看著祁勛豐,心跳得好快。「你……」
他接著說︰「我認識一個女生,發呆時,你最好陪著她放空,因為你說得再多、再精彩,她半個字也听不進去。當然,平時她會反對的事可以在這時候拿來要她做決定,因為她‘無力反對’。
「壓馬路的時候記得走在她後頭,要不就干脆拉著她走,因為她一定有辦法和你走丟。和她逛街時,她對什麼東西都很有興趣,都可以看個老半天,但千萬不要因為她有興趣就買給她,她真正想買的東西一定是折回時才會買,她稱這段時間為‘天人交戰期’。否則買了一堆東西給她,得不到她的感激,還會被她損一句‘你真的一點也不懂得逛街的樂趣’。」
劉福的眼眶紅了,她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那個女生有家很執著的店,一段時間沒吃會很想念,猜猜看……是哪家店?」
「猜中有賞嗎?」
「有賞。」他記起來了,她可以這樣奢望嗎?
「要真說唯一會讓她執著的店,大概只有那家‘混搭’得很徹底,店名叫‘You’,裝潢很羅曼蒂克,里頭卻賣和風料理的店。
「她喜歡那家在她住處很近的店,不代表她什麼和式料理都吃。她不吃生魚片、不吃太油膩的食物。最鐘情那里的帝王蟹鍋。」
「那個女孩曾說過,白天也看得到滿天星斗的地方是?」
還玩哪?「大樹下。正確答案應該是——有著大太陽的樹下。」
「那個女孩愛跳什麼舞?」
「華爾滋。那對她而言是一種很愉快的舞步,她戲稱為緣分之舞。和她做朋友這一樣非學不可,要不然她得常常獨舞,很寂寞的。」
劉福的眼淚直掉。她的祈禱老天听到了嗎?誰來告訴她這是不是夢,如果是夢?她可不可以永遠留在夢中不要醒來?「再讓你猜最後一項,我欣賞的男人類型?」
「我不知道。但我曉得你會愛上什麼樣的男人——任性、驕傲又很難搞,長得夠帥,稱得上三高鑽石男。真的喜歡上一個人,他會專心一志,可以做盡明知很蠢但只要女友開心的傻事,因為他願意陪著蠢。他知道自己不夠好,也許也沒有夠好的一天,可是他會努力緊緊抓住你的心、你的視線,給予你想要的幸福,因為他不想再讓你哭了,他迷戀你的笑容。」他伸出手,溫柔的替她拭淚。「當然,這個男人只能叫祁勛豐。」
「還有最重要的一項你沒說到。」
「有嗎?」
「那個叫祁勛豐的男人不準再忘記我!一分一秒都不準!」
祁勛豐黑白分明的眼起了霧氣,「好。」
劉福投入他的懷抱,不問他什麼時候恢復記憶,反正未來她有好多的時間可以問,現在她只想再度感受在他懷中的幸福。
好一會兒後,他輕輕拉開彼此的距離。「有樣東西,我得親自再交到你手上。」他從口袋中掏出絨布盒子。「你願意再讓我替你戴上嗎?」
劉福笑著點頭。
「什麼才叫福妻我不知道,我只明白當我忘了你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最不開心、最不如意的時候,好像什麼倒楣事都遇上了。劉福,能遇上你、愛上你、娶了你,這是我一輩子的好福氣。」他本不信那些怪力亂神,卻越來越相信她是他的福星。
劉福笑中帶淚,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他將她摟進懷中。「劉福,你還欠我一個賞,沒忘吧?」
她吸了吸鼻子。「你要什麼?」
「我等一下有件重要的事要處理,晚上我們約會吧,就你和我。」再一個多小時他就要召開記者會了。
「好。」
「有件事關于‘打賞’,我得先問清楚。」
「什麼事?」
他附在她耳邊輕輕的說︰「咳!你家‘大姨媽’這回不會來攪局了吧?」
她一怔,一張臉迅速紅個通透,掄起拳頭輕捶他一記,將臉嬌羞地埋進他懷里。
一切盡在不言中嘍∼
一小時後,聯通集團在自家辦公大樓召開記者會,這種自家人相殘的新聞果然吸引了有線無線的數十名記者采訪。
聯通發言人和律師就坐後,祁勛豐才入席。就定位後,發言人簡單說明召開記者會的原因並駁斥祁芳明深夜發出的新聞稿內容,預留一些時間給記者發問。
機會難得,記者們無不使出渾身解數,拋出辛辣或八卦的問題。
「听說祁家叔佷內斗是由來已久的事,針對這傳聞,祁先生要不要說明一下?」
「我想,今天誰掏空聯通子公司,這才是重點。我和祁總是不是有心結,不影響掏空事件的處理。」
白日記者繼續問︰「這之間有沒有挾怨報復的味道?」
祁勛豐一笑,「你的意思是說,今天即使是祁總掏空失風被逮,我這樣做也是挾怨報復?你的邏輯讓我很訝異。」
「有人說你從小就被養在外頭,這其中有很大原因是祁芳明先生造成的。有一說你重回聯通是上演‘王子復仇記’,針對這一點,你有沒有什麼要講的?」
「完全沒有,因為你講的比我精彩。」
現場有人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這些八卦記者平時愛怎麼扒糞,只要別太無中生有祁勛豐都不管,可今天他不想模糊焦點。
「祁芳明先生說你發生車禍,腦袋似乎受到嚴重的傷害,他還出示醫院的診斷書,這部分……」
祁勛豐轉向陳耀東,「這部分我們到底要告院方還是祁總?」
「祁勛豐先生,你的狀況現在如何?」
「我看起來像腦袋壞掉的樣子嗎?」他的回答引來台下一陣笑聲。「我很好,謝謝關心。」開放發問的時間在倒數了,祁勛豐總結的說︰「這個記者會我只聲明兩件事。第一,我很好,身心健全;第二,掏空案即將進入司法程序,聯通不再對外發言。」他微微頷首,起身離席時仍有一堆記者想問問題,皆被保全阻攔了。
他邊走邊問陳耀東,「老夫人知道消息後沒說什麼嗎?」祁芳明發新聞稿的事,他想女乃女乃並不知道,再怎麼溺愛兒子,老人家也不可能讓人拿公司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