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雪冷不防咳了一聲,黑眸定定地看看韓青衣,抬了抬下顎。
韓青衣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他實在不情願,可蕭凌雪絕不是他能不情願的人,所以他非常無奈的拿出太醫院的令牌,往老人家眼前一湊。「她說的不錯,我乃太醫院院令韓青衣,這孩子的癥狀,連韓某都無法醫治,你此時再去請別的大夫,不過是讓孩子死得更快罷了。」
見眼前的人乃是堂堂太醫院院令,老人家動搖了,考慮了片刻,他點了點頭,一臉的決絕,「那就請大夫給他開刀吧,若是孩子死了,我這老頭陪他一塊兒去黃泉就是,孩子在路上才不會怕。」說著,老人家心慌焦急的老淚縱橫。
秦肅兒拍拍老人家的肩,安慰道︰「只是個小手術,不會有事,你在這里喝盞茶,靜候好消息。」
秦肅兒隨即吩咐林曉翠、林曉花去做開刀前的消毒準備,這些是最基本的,她早就教導演練過無數次了。
秦肅兒轉而看著韓青衣。「沒時間去請劉大夫做我的助手了,韓大人,今天便委屈你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想來韓大人不會拒絕我的要求。」
韓青衣壓抑著內心的狂喜,嘴上冠冕堂皇地說道︰「醫者仁心,這是韓某做大夫的職責所在,自然不會拒絕秦大夫的要求。」
事實上,他是求之不得。
往喉嚨切開,他不信她能成功,喉嚨可不比手腳外傷,尤其那孩子頸子如此縴細,一刀下去,必死無疑。
蕭凌雪雖然不喜歡韓青衣靠近她,可人命關天,他不是不分輕重之人,救那孩子是當務之急。
「小蝴蝶。」他走到她跟前,眼里藏著柔和的光芒,「我給你擦汗。」
秦肅兒看著他,不知為何,在這緊急的時刻,她的語氣卻柔軟了下來,「好。」
迸今皆然,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恨不得時時刻刻能看見心尖上的那個人,恨不得把所有好的東西都給心尖上的那人。
蕭凌雪也不例外,初嘗情愛味,心里滿滿當當裝的都是秦素素一人,他派人上雲峰山摘了許多藥草,又打造了一套金針和銀針,買了一輛馬車要讓她出診時使用,帶著禮物上門,在惠仁堂門口卻與薛樺狹路相逢。
薛樺認出了馬上的蕭凌雪,先行下了馬,臉上堆滿笑道︰「五爺怎麼會在這兒?」
蕭凌雪沒有下馬的意思,居高臨下睥睨著薛樺,淡淡地回道︰「那麼臨安候又為何會在此地?」
薛樺沒注意到蕭凌雪的目光猛然變得冷冽,痞笑道︰「秦大夫救了我一命,我都還沒好好表達我的謝意,秦大夫又日日到我候府給我母親針灸,這份用心,我實在無以為報,因此今日專程來謝謝秦大夫,還要祝她生意興隆。」
蕭凌雪目光一凝,不可諱言,薛樺也算得上是個美男子,只不過太縱情于美色,整個便有些邪氣。
「不知臨安候給秦大夫備了什麼禮物?」蕭凌雪的視線越過了薛樺,看向後頭一車又一車的箱籠。
一听他問,薛樺馬上露出得意微笑,「一箱是沐香堂的各色胭脂水粉,一箱是藝寶齋的頭面首飾,一箱是雅繡坊的四季衣裳,一箱是琢香鋪的燻香,一箱信陽毛尖,一箱百年人參,其它幾箱則是上等的絲織品和精美的瓷器。」
听完,蕭凌雪不由得揚起嘴角,他出手確實闊綽,不過他的小蝴蝶並不喜歡這些東西,她肯定會更喜歡他送的禮物。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惠仁堂,蕭凌雪在前,後頭自有凌寶押送著大批藥草,再後面是薛榛大張旗鼓的指揮著下人將箱籠搬進去。
蕭凌雪進了診堂,就韓青衣、顧太醫和劉大夫在,雙方一打照面都是一愣。
蕭凌雪見到韓青衣,心有些不痛快,他看著韓青衣和顧太醫道︰「你二人為何在此。」
彼太醫躬身拱手。「回王爺,今日休沐,秦大夫要傳授針灸麻醉之術,下官和韓大人便過來了。」
劉大夫在旁邊樂呵呵地道︰「草民也是,秦大夫心胸寬闊,竟要傳授我等針麻之術,一顆醫者之心,實在教人敬佩。」
秦肅兒從里間走了出來,笑道︰「劉大夫,你別用夸我了,醫術本來就是用來救人的,我一個人只有兩只手,救不了所有人,自然要多點人學會才能救更多的人。」
一瞬間,蕭凌雪的眼里只看到她一人。
她今天穿著玉紫色的繡花紗裙,鬢邊斜插了銀色珠叉,如此簡單的裝扮卻還是顯得極為清麗。
秦肅兒也同樣看著他,淺淺一笑,他一身紫白相間繡團花銀紋錦袍,頭戴瓖藍寶石的玉冠,腰帶上垂著枚玲瓏碧玉佩,腰間別著把寶劍,顯得豐神如玉,分外瀟灑。
接著她視線一轉,看到堂外的凌寶押著一車車的柳條筐往後院面去,好奇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如今蕭凌雪來惠仁堂就像走他家廚房似的,她也沒必要問他來有什麼事了,反正他天天都會來。
蕭凌雪微微一笑,「我派人上雲峰山采的藥草,我讓他們把所有草類都摘來了,你再辨識哪些可用。」
「真的?!」秦肅兒眼晴一亮,果然高興極了,若不是她把韓青衣等三人叫來學針灸麻醉,她真想現在就過去看看。
「自然是真,難道我還會騙你嗎?」蕭凌雪從衣袖里取出一盡長方形紅木瓖金扣的小盒子遞給她。「打開看看。」
在現代,通常男人拿個精美小盒子叫女人打開看看,里頭裝的多半是求婚戒指,此時秦肅兒明知道里頭裝的絕不是戒指,心還是跳了一下。
她接過盒子,打開來,見到一套金針和一套銀針,這禮物同樣送到了她心坎里,她自然也是愛不釋手。
蕭凌雪的目光直直定在伊人身上。
「後院有輛馬車,以後你出入便讓曉鋒駕車,去哪兒都方便,也安全。」
秦肅兒一雙眸子晶亮有神,點頭微笑,「還是你想得周到。」
除了韓青衣寒著臉,顧太醫和大夫看得眼楮都直了。
怎麼回事?難道翼親王對秦大夫……不會吧?素聞翼親王冷清孤傲,可此時他看秦大夫的眼神柔情似水……
第十五章 海闊天空(2)
「秦大夫!」一道煞風景的聲音傳來,薛樺手里拿著把描金扇子,自以為風度翩翩地進入診堂,後頭有一溜腰纏黑色汗巾兒的小廝抬著一箱箱的箱籠進來。
人人皆知薛樺乃是斗雞走狗的紈褲子弟,他會在惠仁堂出現,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以他的身分,若是病了,第一個便是傳太醫,絕對不可能紆尊降貴的親自上醫館來。
醫和劉大夫一頭霧水,韓青衣倒是心里有數,薛樺大言不慚說要納秦大夫為妾那日他也在場,看來是薛樺死性不改,上門來糾纏了。
「候爺怎麼親自來了,可是身子有哪里不適?」秦肅兒問得不緊不慢,擺明了懶得理他。
蕭凌雪天天上惠仁堂來,他來不奇怪,可薛樺來做什麼?
昨日她給薛老夫人的過敏性鼻炎做了最後一個療程,才想著她雖然沒了那日日五十兩的診金有些可惜,但不必再看到討人厭的薛樺也算清心了,沒想到他今天就上門來了。
「本候爺的身子好得很。」薛樺把折扇打開來,很是風雅地搧了兩下,笑著說道︰「多虧了秦大夫的妙手回春和細心調養,本侯爺才能好得這麼快,本侯爺便想著要知恩圖報,花了很大心思準備了一份大禮,你快點看看,你看了肯定會歡喜至極。」
秦肅兒月復誹著,本猴爺本猴爺,你也知道自己是只猴子啊!不知道備了什麼大禮來,瞧他得意成那樣子,她偏生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