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秀英「嗯」了一聲,十分羞澀。
宋心瑤繼續說︰「我弟弟人真的挺好的,他上有姊姊,下有妹妹,但還是有男子氣概,心梅跟心湘雖然只小了他幾個月,但父親生氣起來,他也會把妹妹護在身後。他啊,有點死心眼,認定是‘自己人’,胳臂妥妥的往內彎,遇到事情肯定會挺身而出,不會讓人欺負自己人的,哪怕是親爹生氣想罵妹妹,那也不行。」
這暗示著,就算將來家里有紛爭,弟弟也會站妻子這邊。
今天來的幾個小泵娘,姚貞貞最美,但娶個漂亮的,不如娶個喜歡弟弟的。
母親若是知道了,也會高興的。
于是壓低聲音,「你爹娘知道你這番心思嗎?」
倪秀英的臉頰都快燒起來,半晌都答不出話。
宋心瑤耐心等著,過了一會,倪秀英才小聲說︰「母親知道,爹不知道。」
倪太太知道,今日還帶她上宋家,分明內心也是同意的,這倒是好辦。婚事嘛,只要家世不要差太多,母親又站女兒這邊,成功的機率就大。
于是宋心瑤更小聲的說︰「過幾日我請母親上門拜訪,可好?」
就見倪秀英輕輕點了點頭。
至于當事人宋新天當然不用擔心,他們姊弟感情好,宋新天可花了,喜歡姚貞貞的美貌,但也喜歡倪秀英的小家碧玉,他煩惱著呢,現在不用煩惱了,姊姊替他選好了,美貌只是一時的,夫妻和睦才是真實的。
漂亮的如果不懂得相敬如賓,再美也沒用。
今日這賞荷宴,雖然沒跟段路以及文大豪說上話,但卻意外有收獲。
至于自己的婚事,宋心瑤想著還是選段家吧,原因無他,段路潔身自好,光是這點段路就甩文大豪幾條大街。
宴會結束,回到房中洗了個澡,撤下珠釵,換上常服。今日為了得體,宋心瑤穿了三層衣服,只有一個字,熱!而且頭發梳得太高,頭超重,現在洗干淨放下來,也用溫布巾慢慢蔭干,那就別提多舒服了。
躺在美人榻上,讓大雅給她掮扇子,小雅給她剝葡萄。
母親汪蕊總說她懶散。
懶散一時爽,一直懶散一直爽。
她明年就得出嫁,嫁人後可不能這樣子了,當然得趁還在自家時多多享享大小姐的福氣,將來想起才不會虧。
十歲後,宋心瑤已經搬出院子,現在居住在書蘭院,關起門來也算是一院之主,自然過得十分自在。
要說女子有什麼好處,就是不用讀書考試,所以她可以過得這樣輕松。
「小姐。」一個小丫頭進來,「表少爺來了,問小姐能不能抽個時間。」
宋心瑤一臉問號,表少爺?薛文瀾?他找她干麼?
自從薛文瀾入住宋家後,閉門苦讀,幾乎足不出戶,小時候還一起讀書寫字,可是等到考童生前得加速沖學業的時候,宋家就把男孩女孩隔開讀書了,賀先生還是繼續教男孩子,女孩們則由另一位女先生教導。
因為這樣,這幾年見面次數不多,兩人大概一年只見四次吧,過年一次、中秋一次、老太爺生日一次、老太太生日一次,偏偏這四個日子都集中在八月到過年,算算已經半年沒見過面了。
老實說,薛文瀾是一個很好的親戚,因為有他刻苦在先,無形給了宋新天壓力,不然宋新天以前可沒讀書這樣勤快。
加上他又很潔身自好,宋家三個女兒逐漸長大,他從來不逛花園也不亂走,大日子要出席,他就是跟著母親一起,就算中間撞上了表姊表妹也不讓人有碎嘴的機會。
薛文瀾因為也不是兒童,小時候跟著周華貴住雁陽院,十歲後許氏開了落勤院給他。
小時候是嬤嬤服侍,漸漸長大,許氏給了他兩個小廝,一個叫做登高,一個叫做遠志,從小廝的名字不難看出許氏對他期望很深。
兩人多年來也只是單純的表姊弟情誼,薛文瀾從沒來找過她,這下突然來了,倒是讓宋心瑤模不著頭緒。
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見她,但也說不出理由不見他。
「請他到涼亭等。」
第三章 小姐少爺的親事(2)
洗了把臉,宋心瑤這才離開廂房到前庭的涼亭。
兩人雖然年年見四次,但都是在宴席上,可沒這樣面對面過,宋心瑤發現薛文瀾雖然比她小幾個月,現在卻比她高半個頭。
丙然過了十二歲,就是男生的瘋狂成長期,連小時候長不太高的宋新天都往上抽高了不少。
宋心瑤笑問︰「表弟怎麼來找我了?」
薛文瀾這些年每回看到宋心瑤都是盛裝打扮,從沒見過她這樣——散發、常服,身上一件首飾都沒有。
素淨,卻像空谷幽蘭,有寧靜的美。
又見她笑語嫣然,原本焦急的心突然平靜下來。
于是舉起手上的一本書,「這是我這趟回江南在一個老書鋪找到的,想著表姊或許會喜歡,便買了下來。」
宋心瑤奇怪,接過手這才發現是一本泛黃的舊琴譜——大戶人家的姑娘,琴棋書畫都得學,她學得最好的是琴,不管快曲、長曲都能絲毫不差的彈出來。
技巧是有了,不過琴譜難尋,這下看到喜歡的東西,眼楮都亮起來,馬上打開,是一支長曲,曲名是《若河光》,一頁一頁看下,宋心瑤嘴角露出笑意,這曲子她沒見過,而且看音調,中間有一段長快音,她在內心哼了起來,這要是能彈得好,定是佳音一首。
于是笑意盈盈的說︰「謝謝表弟,我很喜歡。」
薛文瀾松了一口氣。雖然說是罕見的古譜,但他確實也不知道宋心瑤有沒有學過這支曲子,看她翻著樂譜的神色,又是喜歡又是興奮,看樣子是沒學過的。
「表姊喜歡就好,那我回去了。」他不是打蛇隨棍上的個性,見目的達到便打算告辭。
「表弟這就回去了,那我多失禮,先生說我的水丹青已經可以見人,我做給你。」
水丹青是大戶人家才會學的東西,在茶水上作畫,有些是寫吉祥字,有些則是山水,要看天賦,也要看練習。
薛文瀾心里高興,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好,那多謝表姊。」
大雅、小雅听到小姐要試演水丹青,連忙把東西搬過來,煮熱水、放茶具。水滾了,就見宋心瑤束起袖子在茶水面做了起來,畫的是遠山湖水,水面一艘船,釣公半躺在船上悠然自得,又加上吉祥話。
薛文瀾這幾年雖然埋頭苦讀,但該學的也沒落下,他雖然不會,但也知道水丹青不易,沒個幾年功夫做不出這樣的東西。
于是拿起杯子,「表姊手巧。」
「是吧。」宋心瑤見薛文瀾稚氣未月兌的臉上隱隱有風霜之色,知道這一趟來回江南辛苦,于是問道︰「表弟這趟回江南,可把事情都處理好了?」
薛文瀾點頭,「差不多了。」
他住在宋家一直沒花什麼錢,這幾年的月銀加上過年紅包總共有快三百兩,花錢把外婆跟父親的薄墓都修了,又跟一戶人家約定每月初一十五讓他們去除草燒紙錢,他已經預先支付五年的錢銀。
至于薛家那些親戚,也不知道哪里得來的消息,曉得家里出了個年輕舉子,還回到江南,居然敢來客棧找他,不要臉的自稱大伯父跟二伯父,還說當時的房子只是替他們「保管」,不是真的要奪,船東賠的銀子也只是「保管」,讓他千萬不要誤會。
然後又講,他現在可是舉子,他們認識好多大戶人家都對結親有意思,他的父親既然不在,就由大伯父做主了,還已經安排好他接下來要去哪幾戶人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