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板響起敲門聲,接著是洪仁峰的聲音,「總裁,我可以進來嗎?」
他沙啞的說︰「進來。」
洪仁峰手上拿著要報告的資料,進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對他越來越深的黑眼圈搖頭嘆氣,「我由衷建議你請假在家休息,我知道你會說不需要,但是呢——」
許承瀚忽然開口打斷他的叨念,「仁峰。」
「……我沒听錯吧?你叫我的名字?!」洪仁峰懷疑自己听錯。就算是下班時間他也不見得願意叫他的名字,何況現在是上班時間。
「很抱歉我曾說過我們倆除了上司和下屬的關系,其他什麼都不是,我收回這句話。」
洪仁峰好一會兒才能開口說話。他情緒激昂,為了不出模,他伸手掩住了半張臉,「所以你承認我是你朋友了?」真沒想到他能等到這一天。
「嗯。」
「我想,是陳小姐改變了你的想法吧?」洪仁峰欣慰地說。陳鈺琦能出現在他的生命里真是太好了。
「嗯。」他承認。
「那天你跟她吵架了吧,想開了就趕快去和好。」
「我知道。」他垂眸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
「為什麼我看著她,會覺得心里暖暖的,有時還會為了她的無私而心疼,她笑的時候我會忍不住想跟著她一起笑,想起她的時候心里會覺得有點難受,會想再多看她一眼,你也會這樣嗎?」
因為他的遲鈍,洪仁峰忍不住笑出聲,「不,我不會這樣。」
「你不會?」還以為不只他一人對她會有這些感覺,難道不是?
「對,我頂多覺得她是個很好的女孩,但我不會思念她,也不會特別想見她。」
「那我為什麼會這樣?」他皺眉。
「我早就告訴過你答案了,只是那時你听不進去。」洪仁峰笑了笑,「因為你喜歡她啊,你說的那些都是喜歡一個人才會有的反應。」不過對許承瀚這個從來沒有動情過的人來講,或許是非常難以理解的事情吧,難怪他會問出這麼笨的問題。
「我喜歡……她?」他微愣地接受這個訊息,內心並不反感,甚至覺得沒錯,這就是答案。
從第一次見面以來,他對她就有難以言喻的特殊感覺,被她深深吸引著。
明明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他卻直到現在才明白,若她沒有狠狠地打醒他,讓他徹底醒悟,打開自己的心,他想他現在還是會跟以前一樣,把洪仁峰的答案當作笑話看待。
他自詡自己是聰明人,原來也是個笨蛋啊!
他忍不住發出開朗、清爽的笑聲,像是回到了還沒封閉前的自己。
洪仁峰有些感動地看著許承瀚,過了這麼多年,他終于會笑了。
「下班後,我想去找她。」笑完後,他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你還真是工作狂,平常人恐怕就請假沖去找喜歡的人了,不過這才像你。」洪仁峰咧嘴笑說。「不過我建議你休息一兩個小時,在沙發上睡一下,不然恐怕會在開車去找佳人的路上,因為精神不濟發生車禍。」
他瞪他一眼。「烏鴉嘴。」
「我這是善心的建議。」洪仁峰聳肩裝無辜。
「報告完你手上那些資料後,留兩小時的時間給我休息,不準任何人打擾。」
「遵命,總裁。」
第6章(1)
你身為女孩子,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安全,知道嗎?絕對不能一個人。
趙叔這句話,是湊巧嗎?陳鈺琦思忖著。
不管怎麼說,她都不想要連累別人,害別人因她而受傷,她的事情,她自己解決。
必須讓父親知道她不是好欺負的,他才不敢再打她的主意,不然就算報警了,事情也只會一再上演罷了。
抱持著這樣的想法,陳鈺琦沒有把父親的事情告訴督導林淑芬以及任何同事,拿活動企劃案還沒寫完當借口加班,等到大家都走了,她才慢慢地收拾東西,替協會鎖斤,走出去。
雖然不是很肯定生父會不會今天就找上她上班的地方,但防患未然總是好的。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滂沱大雨。
在屋檐下,她望著雨勢,想起自己沒有帶傘。「今天降雨機率不是只有百分之三十嗎?」她有點無言。
而在她困擾地看著這場雨的時候,她發現有個人影撐著雨傘走了過來。
當她看清楚對方是誰時,對方已經只離她大約十步遠。
「妹妹?是妹妹吧?」雨傘下,一張熟悉但是蒼老許多的面孔,對她微笑。
看到那張臉時,她的手已經伸進包包里握住了防狼噴霧劑,但生父陳榮達對她的稱呼以及微笑,卻讓她遲遲沒有將防狼噴霧劑拿出來。
妹妹,爸爸買了漂亮洋裝給你喔!
妹妹,爸爸知道你最喜歡地瓜球了,特地買來給你吃,好吃吧?
啊,對了,以前……不是只有暴力和眼淚的。
爸爸原本待家人不錯的,但是喝了酒就像變了一個人,他打了她們後隔天就會買了禮物哭求原諒,保證不會再傷害她們,他們一家人又和樂了好幾天。
但卻又一次一次的,打碎她們的信任。
原諒,打人,原諒,打人,那是一個逃月兌不了的循環。
看她防備的樣子,陳榮達忙說︰「妹妹,別怕啊,爸爸只是想見見你而已,沒有要做什麼。」
望著眼前的老人,以和自己預期不一樣的和善態度,讓陳鈺琦突然猶豫了,呼吸也有點亂。到底……該怎麼辦?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的?」她試圖找回冷靜,重新築起防備。「爸爸找遍各大育幼院,都沒得到你的消息,今天找的育幼院院長不承認認識你,好在里面的小朋友好心,說請他吃個冰淇淋就會告訴我,所以我就知道你在這了,那孩子人真好,知道我沒有惡意。」
她很想嘆氣。縱然院長口風再嚴,底下天真的小朋友不會知道嚴重性,有人問就說了,畢竟知道她的家務事的同齡孩子早就離開了。
「妹妹,爸爸跟以前不一樣了,我老了,反省了很多,我真的……只是想找你聊聊,畢竟……我只有你了,也只剩下你。」陳榮達一臉難過。「我很久之前就想找你講這件事情了,無奈我做了錯事,坐牢好幾年……」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她不禁想起媽媽沒消息的事,難道……媽媽怎麼了嗎?
「事情說來話長,我們找個地方聊吧。」
她握著防狼噴霧劑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終究是放開了。
「好。」無論如何,她都想知道媽媽的事情。
于是,她走入生父的傘下,跟著他坐進了一部破舊的轎車里。
而同樣也是在協會外等人的許承瀚,由于停在大馬路旁,當他看見陳鈺琦的時候,她已經走到生父的車旁,等不及他反應,她已經坐上車。
怎麼回事?那個男人是誰?
雨勢不小,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他很肯定那是她的身影。
大雨影響視線,他無法猜測邀她上車的男人年紀以及身分,這令他心里不安。許承瀚一看到轎車已經上路行駛後,想也沒想地開車跟上去。雖然跟蹤是不好的行為,但無論如何他得親眼確認她的安危。
她犯了很愚蠢的錯誤,就是放松了警戒。
車上,陳鈺琦听陳榮達講著以前一家人美好的回憶,他遲遲不回答她母親的事情,說待會一起吃飯的時候再慢慢講,還塞了一杯飲料到她手里。
因為生父表現得很和善,她無防備的喝了那杯飲料。
在她發現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她腦袋暈眩,想著要撐著最後的意識打開車門,卻被生父扯過頭發,拳頭狠狠地落在她臉上,她痛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