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醒來就飽餐一頓的齊世子卻是滿面春風,將她一把從床上抱起,徑自走入淨室去沐浴。
他們換了干淨的屮衣從淨室出來,各自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妥了外裳,一樣的正紅常裝,代表著他們是剛剛成婚的新人。
齊淵親手將一枚祖母綠裴翠雕成的簪子插進了她的發髻中,然後拉著她自梳妝台前起身,到外間用早飯。
一起用過早飯,夫妻兩人相攜前去與國公府眾人見面。
新婦過門頭一天,在大家族里對新婦是一個極其嚴苛的考驗,程玥寧也有一點兒緊張。
察覺到她的緊張,齊淵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沖她安撫的一笑,「別怕,有我呢。」
程玥寧回了他一個笑臉,自我調侃地說︰「要是做得不好,你就多擔待。」
「沒問題。」
在大廳外程玥寧微微吸了口氣,定定神,然後朝丈夫點點頭,兩個人一起邁步進了大廳。
呵!這滿滿一堂的人,果然是大家族啊!
上次來國公府是賞花,當時全是內眷,今天可不是,府里數得上號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是整整齊齊一家子一家子地來的。
程玥寧心里略慌,臉上卻依舊是一派泰然自若的模樣,看起來相當的淡定。
有丫鬟拿來兩個嶄新的蒲團,小夫妻兩個下跪請安。
「給父親、母親請安。」
每請一次安,便奉一盞茶,長輩也會有打賞,一圈下來,程玥寧算是收獲頗豐,基本從赤貧向小康邁進了。
向長輩們請過安,就是平輩和小輩間的招呼。
平輩有平輩的禮奉上,小輩有小輩的禮給予。
這個時候就顯示出桃紅柳綠這兩個貼身大丫鬟的作用來了,在準備禮物這一塊,她們做得滴水不漏,完全不需要自家姑娘操心。
等這一通見禮完畢,已經差不多要到午飯時間。
家里人分男女席,中間以屏風隔開,一起吃了頓午飯。
席間,程玥寧少說多听,能以表情回復的一律不會開口,這讓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溫柔和善端莊的女子。
鑒于她在外的名聲,其實也沒什麼人願意以身試法,畢竟這位主兒臨出嫁前還鬧了出大的,現在文臣武勛們還在撕著呢,一時半會兒的,大家還對她的豐功偉業淡忘不了。
應付了這頓飯,夫妻倆回到他們住的「無憂院」。
院名「無憂」,取無憂無慮之意,暗含吉祥如意。
一進臥室,程玥寧就一下把自己摔到了床上,手按著腰,哀哀叫道︰「難受死了,還得硬撐……」
一雙大手探過來,力道適中地幫她按揉著飽經摧殘的縴腰,主人的聲音卻帶著饜足的笑,「是我的錯,讓寧姊姊受累了。」
「你就只剩嘴了。」
「難道寧姊姊還想我現在連其他的也動動?」他貼上去低聲問,聲音又低又撩。
「滾。」
齊淵笑著翻身在她身邊躺下,一手繼續幫她揉著腰,一邊撐在自己腦後,一臉笑意地道︰「現在這樣真好,無論什麼時候想見你就能見到。」
程玥寧被他揉得舒服,漸漸地就有些困意上來。
察覺到她的異樣,齊淵撐起身子看了看,看到她睡著了,臉上露出溫柔的笑,輕手輕腳地將她翻轉過來,讓她躺得舒服些,又扯過被單搭在她小骯上,確保不會著涼。
再想想自己今天也沒事,索性就跟她倒一塊,接著眯。
這一覺睡得很好,程玥寧睜開眼楮的時候,屋子里的光線都暗了,她揉了揉眼楮,頭一扭就看到了一張俊逸的臉,嘴角不自覺地就先揚了起來。
她扶著腰從床上坐起來,身邊的人也因為她的動作緩緩睜開了眼,先一手攬到了她腰上,又借著她慢慢坐了起來,沒骨頭一樣靠在她身上。
「你做什麼,放開,我要下床。」
齊淵打了一個呵欠,臉在她頸窩蹭了蹭,咕噥了一句,「以前覺得時間過得真慢,現在突然突然時間過得真快。」
「去,少貧嘴。」
「感覺這一天我們也沒干什麼,就這麼過去了,我估計到晚飯時間了。」
程玥寧見他一點兒主動松開的意思也沒有,直接自力更生,用手掰開他的手,月兌身趿鞋下地。
「打洗臉水進來。」
「是,世子夫人。」外面傳來的是桃紅的聲音,她已經自動把對自家姑娘的稱呼做了改變。
見她起身了,齊淵也跟著下了地,繼續沒骨頭一樣賴著她。
程玥寧都無奈了,「我說你沒骨頭啊?」
齊淵特別不要臉地說︰「我在你面前連骨氣都可以不要,骨頭算什麼。」
桃紅端著一盆水進來,不巧就看到世子爺賴在姑娘身上的辣眼楮畫面,急忙低了頭,將盆放到架上,默默退到了外間。
甩不開黏人家伙的程玥寧只好拖著他到洗臉架前,先自己洗了把臉,又擰了帕子給他擦臉。
簡單將兩人打理好,強硬地將他拉出了臥室,看看外面天色,吩咐小廚房備飯。
他們這個無憂院是有小廚房的,畢竟做為國公府的寶貝疙瘩必須什麼都是最好的嘛。
桃紅問點什麼菜色,程玥寧說︰「我不挑食,讓她們按世子爺的口味兒來就行。」
「知道了,世子夫人。」
看到桃紅出去,齊淵往她身邊湊了湊,似真還假地說道︰「剛來不豎立起自己的威信,你就不怕她們作妖啊?」
程玥寧翻著手里柳綠拿來的賬本,漫不經心地道︰「威信這東西,我什麼時間豎都不遲。」
齊淵忍不住悶頭笑,程玥寧懶得問他為什麼,但是齊淵卻主動說出答案來。
「其實但凡關注外面消息的人,都知道寧姊姊你十分不好惹,登聞鼓你敢敲,動不動就麻煩京兆尹,當街揍個侯府世子跟玩似地,你這威信早就不立自威了。」
程玥寧頭也沒回,直接伸手在他身上掐了一把,從鼻腔里哼了一聲出來。
齊淵卻還不怕死地繼續說︰「寧姊姊,你知道不,其實很多人在背地里說你是母老虎。」
程玥寧毫不過心地接了一句,「所以呢?」
齊淵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他們說我是伏虎英雄。」
「滾開。」
齊淵就抱著她的腰倒在她身上笑得開懷。
程玥寧翻賬本翻得很快,一本帳很快便大致看完,然後合上賬簿側首看某人。
「怎麼了嗎?」齊淵問。
程玥寧表情有點小按雜,「看不出來,你的家底還不薄啊。」
齊淵就抱著她邀功,「為了娶寧姊姊,我可是很拼的,我跟去剿匪不要戰功,只要賞銀的,深藏功與名。」
程玥寧的手指在賬本上點了兩下,問︰「就不打算留點小私房,以後好養個外室召個歌舞伎什麼的?」
齊淵右手豎起發誓道︰「天地良心,我真沒想過這個。」
程玥寧哼了一聲,伸手往他耳朵上一擰,微微磨著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那寶貝兒是從哪兒學來的?你當我從小混市井是混假的嗎?」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齊淵半真半假地討饒,「你也知道,有些應酬難免,我就順耳听了那麼一兩句。」
程玥寧松開了他的耳朵,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幾步走了出去,站在廊下看遠方的晚霞映天。
齊淵揉著自己的耳朵跟出去,站在她身邊同她一同看晚霞。
如今他的個頭兒要比程玥寧高了半頭,她站在他跟前也符合了小鳥依人的情景。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看晚霞的情形嗎?」他忍不住問。
程玥寧誠實地搖頭,「不記得了。」
齊淵有點兒不滿,「可我記得很清楚,當時你一臉溫和地站在一邊,眼楮里卻彷佛什麼都沒看,也不知道當時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