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荒謬,部門里大半的人都以為她和吳鴻淳曾有過一段情,統統等著看好戲。據友人說部門里還分成兩派,賭她這個「過去式」今晚究竟會黯然神傷的默默用餐,抑或沖上前與新郎理論。
對,是「以為」而已,事實上她和吳鴻淳從未交往過。
那群巴不得她在婚宴上精彩演出的人們,恐怕作夢都想不到,她與吳鴻淳的交集,根本僅止于他曾熱烈追求過她。
這事她沒告訴過任何人,只有幾名和她交情不錯的女性同事知情,倒不是為了顧及吳鴻淳的面子,畢竟那男人與她有何關系?她沒說,不過是因為被這人追求實在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事。
只是,沒想到就在她直接拒絕了吳鴻淳幾天後,部門里突然傳出她曾與吳鴻淳秘密交往的傳聞,且還鬧得沸沸揚揚,而那莫名其妙的流言後來還演變成是吳鴻淳嫌她平時太過邋遢,沒有半點女人味,因此向她提出分手。
那陣子她手上正有個棘手的案子在處理,每天加班加到大半夜才回家不說,整個人也因廢寢忘食,使得原本就不甚豐盈的身軀更顯縴細,結果倒被用以「印證」傳聞的真實性——因為被甩,所以越顯憔悴。
她也不是笨蛋,這種幼稚又拙劣的報復方式會是出自于誰的手她再清楚不過,只是她生性懶散,不想費心思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旁人愛說便由他們說去,反正只要朋友們相信她就好,她根本不在乎其他人怎麼想。
接著就是上個月,吳鴻淳在眾目睽睽下,炫耀似的捧著喜帖走到她面前,嘴里說著什麼他需要她的祝福之類的鬼話,請她今晚務必出席,不包紅包也無所謂。
她並不在意吳鴻淳,而這人也沒什麼值得她浪費力氣去在意的,但既然他敢邀請她,又有免費料理可以吃,她沒什麼不敢來的。
只是今晚的餐點實在讓她太失望,此刻正極度後悔出席中。
楊繼正瞧著她臉上頗為哀怨的表情,唇邊揚起淡笑,禮貌的沒追問她的抱怨內容。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晶燦如黑色琉璃般的雙眸上。
「抱歉,我講話好像沒頭沒腦的……算了,別理我!」總算梁淑賢想起這陌生人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想必一定也听不懂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不會,你的聲音很好听。」男人依然噙著笑。
嗄?他的話突然令她感到心口發熱。
他說她的聲音好听呢……梁淑賢頓時有些暈陶陶的。
呃,不過這好像不是重點吧?她隱約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只覺得自己似乎太容易受這個男人的話影響,輕易就被他牽動了心思。
好怪,她是掉了眼鏡沒錯,可怎麼好像連腦袋都跟著鈍掉了?
玻璃門在此時被人推開,一名飯店的服務生匆匆走了進來。
「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們找到了您要的眼鏡,可是——」
楊繼正指了指身邊坐著的女人,服務生啊地一聲會意了,忙將一個透明塑膠袋遞過去給她。
「壞掉了啊……」她接過塑膠袋,里面裝著的鏡架已斷成兩截,鏡片也破了,雖然沒有太意外,但她依然有些心痛,「唉,但還是謝謝你。」
這下好啦,該怎麼回家呢?她煩惱著。
雖然今天搭計程車來,等等不用自己開車回去,但她實在不想在沒眼鏡的情況下在同事們面前晃呀!
服務生再三道歉後就離開了,但這男人卻沒跟著走,仍舊站在原地。
楊繼正打量了她一會兒後開口,「我很意外你會戴這種眼鏡。」
她有雙嫵媚的大眼,隨時流轉著盈盈水波,蜜糖色肌膚襯著被她隨意挽起的墨發,模樣明明美得驚人,卻配上這身打扮……嗯,是有些可惜了。
梁淑賢一僵,瞪著眼鏡的殘骸看了許久,才淡淡的道︰「上班嘛!鮑司重視的是頭腦又不是長相。」
餅份艷麗的容貌從小到大帶給她不少的困擾,人們往往因此忽略了她的專業,而她並不喜歡那樣。不過或許是因為曉得自己和這男人日後多半不會再有交集,她也就懶得再遮掩什麼。
靶覺到腦後盤起的頭發松散了,她索性拿下夾住頭發的鯊魚夾,想將頭發整理好再重新夾回,沒想到卻又有人在此時推開玻璃門。
「啊,楊大哥,你竟然在這里,我到處找你都找不著呢!」一團伴隨著濃郁香水味的粉色人影就這麼闖進兩人空間,嬌膩的聲音使得梁淑賢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女人哪來的啊?都還有段距離,那可怕的香水味就嗆得她鼻子好癢。她在心中嘀咕著,繼續將一頭黑發抓在手上,隨隨便便的就要重新盤回去。
沒想到,一旁的男人卻搶先拿走她手中的鯊魚夾。
「喂——」
「我懷疑你跟你的頭發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在她開口抗議前率先出聲,顯然對她虐待自己的頭發一事很有意見。
他的長指順著她的發往下梳,輕巧的解開秀發打結的部份。
那過份親昵的舉動讓梁淑賢徹底傻住,連話都結巴了,「呃,反正……方、方便就好了嘛!」
「你啊!」他搖頭嘆息,「真不懂得照顧自己。」
唔,是她的錯覺嗎?怎麼覺得他的語氣突然溫柔得很詭異?梁淑賢抖了抖不自覺冒起的疙瘩。
第2章(1)
「楊大哥,你都還沒回我話呢!」
那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女人不滿自己被徹底忽略,不甘心的跺了跺腳,想喚回男人的注意。
他頓了下,「有什麼好找,我這麼大個人了,難道還會走丟?」
梁淑賢注意到楊繼正在跟這女人說話時語氣突地變冷,與先前面對她時有著天壤之別。只是盡避他口氣冷淡,手上的動作卻依然輕柔無比,像是怕會弄疼她。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天生敏銳的第六感讓她頸間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哎,你怎麼這麼說,人家想見你不成嗎?」女人這會兒又開始撒嬌了,「你這個大忙人事業還做真大,每次打電話給你,你的秘書都說你在忙,我們已經好久沒見面了。」
梁淑賢有點無言了,這女人究竟是太沒神經還是臉皮太厚,既然都已經吃過那麼多次閉門羹,難道還看不出來她心儀的「楊大哥」壓根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
「其實你把頭發放下來好看多了。」楊繼正開了口,話卻是對著梁淑賢說的,他仔細替她打理秀發,完全忽視在場的第三者。
「盤起來比較方便嘛!」她嘟囔著,不知為何竟然有幾分心虛。
奇怪,他和她又沒有關系,自己怎麼輕易就被他的三言兩語牽著走?
男人輕笑了下,「其實這樣也好,我倒寧願少點人知道你的美麗。」
「……」這話有點太超過,雖然她不討厭他,可他們沒那麼熟吧?
正打算躲遠點月兌離他的掌控範圍,好好整理被攪亂的思緒,他卻在此時俯身,狀似在她發間落下輕吻,實則趁隙在她耳邊低聲道︰「幫個忙,拜托。」
她呆了呆,還沒搞清楚狀況,那又被冷落的女人已沖上前,死死挽住了楊繼正的手臂,「楊大哥,你……」
「哈啾!」梁淑賢登時跳了起來,迅速狂奔到十步之外。
媽呀,這實在太恐怖了!她邊狂打噴嚏邊想著。
「你怎麼了?」楊繼正眉一皺,掙開了女人礙事的手,快步朝她走去。
「哈啾!」她捏住癢到不行的鼻子,白女敕的青蔥玉指顫抖著指向罪魁禍首,「那根本是殺蟲劑!」
世界上果真無奇不有,竟然有人噴殺蟲劑上街,真是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