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矛盾,有時想起來會內疚,但午夜夢回,又會被那條荊棘扎得流血,疼得想要報復所有曾經傷害過她的人。
十年來,她問自己無數遍,不過是被一個人拋棄,不過是被戲弄,不過就是一時的傷、一時的痛,何苦為難自己,為什麼偏要揪住餅去不放?
可是,心不由己。
她想過讓一切過去,包括對愛情來者不拒,只要有人對她說「我愛你」,她就點頭答應。
她強迫自己給自己,也給對方一個機會。
可不知道是否應了那句「輕易得來的不珍惜」,那些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在她點頭之後,就原形畢露。
有的拿她當戰利品炫耀,有的背過身罵她人盡可夫,有的約會三兩次嫌她冷若冰霜,有的利用她職務之便謀求私利,更甚者,因為好奇拿她當外遇體驗……
漸漸的,她也麻木了,對愛情殘存的一點希望,變成了虛情假意的爾虞我詐。
她開始掌握這游戲的精要,不付出真心,就不會受傷害,任憑對象換來換去,她的冷漠始終如一,好像在看別人的故事、听別人說話,自己只是觀眾。
這虛情假意的游戲,所有人都玩得心知肚明,也有玩不起的人,如劉志威,她也能漂亮的收場,全身而退。
她幾乎篤定,自己會這樣麻木其一生,卻意外踫上了他。
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被他輕易入侵堡壘,她手忙腳亂披掛上陣,卻發現角色完全對調。
一向只有她嘲諷人,卻換成被他冷嘲熱諷,唱一針見血的歌,直言看不慣她的虛情假意,戳穿她對糖果的心理障礙,將她批評得體無完膚,然後,又完全沒道理的對她好。
安慰她、陪伴她、許諾她,也感動她。
她一邊被動接受,一邊想要逃跑。
再一次付出真心,她是否還能承受?
偌大會議室里,姚若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心緒百轉千回,剪不斷、理還亂。
直到砰的一聲,會議室的門被重重踢開。
話被打斷,高盛正要發火,卻被門口殺氣騰騰的人嚇到。
「老、老婆你怎麼來了?」
欸?老板娘,很少來啊。
放下手中小差,被驚擾的員工膽戰心驚,不明白突然駕到的老板娘一臉殺氣所為何事。
不理會丈夫的問題,吳美娟冷眼掃視全場,目光落在丈夫身邊的女人身上,頓時臉色大變,指著她喝斥,「賤女人,敢勾引我老公,我今天要你好看!」
姚若琳驚愕。
老板娘為什麼指著她罵?
貝引她老公?誰?她嗎?
她勾引老板?有沒有搞錯
不等她搞明白,吳美娟已張牙舞爪的撲過來,會議室里頓時亂成一片。
斑盛死命攔住妻子大喊,「你干什麼?瘋了嗎?干什麼你!」
吳美娟膀圓腰粗,個頭雖然沒有丈夫高,但體積卻抵丈夫一個半,三兩下踢開他沖到姚若琳面前,一把抓住她頭發廝打尖叫。
「賤女人,看老娘好欺負是不是,竟敢背地里勾搭我老公,也不打听打听我吳美娟當年是什麼人物,老娘今天不打爛你的臉就不姓吳。」
被揪住頭發扯到牆角,身體不斷承受老板娘的襲擊,姚若琳只覺得眼前發黑、呼吸困難,渾身痛得要命。
耳邊響著老板娘的尖叫和咒罵,听到老板大呼小叫,小米尖叫著加入戰局,拼命和老板娘對抗保護她。
一時間會議室變成八點檔連續劇的拍攝現場,混亂一片。
就在姚若琳感覺自己快要昏過去時,听到老板一聲大吼,「你鬧夠了沒有?不是她!」
會議室里頃刻安靜。
吳美娟愣住,抓住她的手不放,瞪著一臉挫敗的丈夫吼道︰「你敢說不是?征信社都拍到照片了。」
說罷,從包包里掏出一疊照片砸向丈夫。
照片嘩啦落了一地,有幾張飄落在姚若琳的腳下。
她眯眼看,照片上一個女人挽著老板進飯店,背影高 縴細,和她一樣有一頭長鬈發,穿合身的名牌套裝,只不過,真的不是她。
「米雪兒!」小米瞪著照片上的人驚呼。
「米雪兒?你叫米雪兒?」吳美娟轉頭,揪著姚若琳的衣領,雙眼噴火。果然是個騷貨,連名字都十足的賤!
她皺眉,冷冷回答,「我叫姚若琳,你要找的人外出,不在這里。」
半小時後,街角私人診所里。
發現自己打錯人,吳美娟抱歉得要命,堅持要載她來看醫生。
推辭不掉,而且脖子和手臂都被抓花,姚若琳答應給她補償的機會。
可此刻處理完傷口應該回家休息的她,卻只能忍著全身疼痛,縮在診所小小的候診區,听老板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
「那個沒良心的家伙,想當年他身無分文,如果不是我把我爸媽給我當嫁妝的房子賣了給他做創業基金,他能有今天?我為了他吃了多少苦?現在他有錢了,居然背著我在外面亂搞,三天兩頭不回家。
「這些我都忍了,最讓我氣憤的是,他居然帶那個叫米雪兒的賤女人去巴黎,一口氣刷了幾百萬,可憐我跟了他這麼多年,省吃儉用,你看看我的手—」說著把手伸出來給她看。
一雙胖嘟嘟的手卻滿是老繭,指節粗大、指甲發黃,姚若琳看得忍不住皺眉。
「想當年我吳美娟在家也是手不動三寶的大小姐,不嫌他窮,堅持嫁給他,心想他有志氣,自己苦一點有什麼關系,任勞任怨,讓他專心沖刺事業,幾乎是身兼父職的帶大兩個孩子,里里外外收拾得體體面面,十幾年過去,他飛黃騰達就看不上我了。
「你說我怎麼辦?為了這個家,我也想忍氣吞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那賤人實在可惡,你看看,這是她傳給我的簡訊,叫我和他離婚,說他已經不愛我了,要我放手—放她媽個屁!」
吳美娟憤憤的拍手機,發出 聲響。
姚若琳只感覺頭暈,她不確定是因為老板娘的疲勞轟炸還是被打到腦震蕩。
沒想到米雪兒居然和老板搞外遇,這個世界簡直瘋了,可為什麼要卷她進來,如果頭發長就像狐狸精,那她考慮明天就去剪短。
再看看一旁痛哭流涕的老板娘,姚若琳忍不住申吟。
這女人把自己搞成這樣,體重比老公重,穿不合體的衣服,頭發乾枯、皮膚粗糙,老板出軌罪無可赦,但她也應該要好好反省自己才是。
當然,這些話她不會說,說了只會刺激脆弱的老板娘而已。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很多話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昏昏沉沉的她帶著一身狼狽和兩道傷痕,坐在狹小的診所走廊里,面對老板娘的委屈和痛斥,只能麻木的點頭虛應。
勒馳帶摔車的小弟看完醫生正要離開,听到走廊里有個女人哭著罵人,不經意掃了兩眼,卻發現姚若琳也在。
快步跑過來,看到她身上掛彩,整個人憔悴又狼狽,他心驚不已。
「出什麼事?你怎麼會在這?」他緊張的握住她肩頭,甚至不敢太用力。
原本听老板娘念得都快睡著,卻突然听到背後傳來緊張的聲音,她轉頭,對上勒馳驚慌的眼神,他僵硬的杵在她身後,好像被嚇到一樣地看著她。
姚若琳淡淡微笑,忘了身上的痛,「你怎麼在這?」
他皺眉,看她像沒有大礙,拉她到懷里好好檢查,臉上、身體、胳膊和腿,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定她再沒別的傷口,才松口氣說︰「我帶小弟過來處理摔傷,你發生什麼事?」
走廊里人來人往,老板娘盯著她看,這樣被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懷里,她的臉微微發燙,低聲說︰「沒什麼,一場誤會,已經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