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沉沉的鎖住她,「等我父王回來再說吧。」
當他堅持從天山趕回大都,國王氣得吹胡子瞪眼楮,但是他依然故我。
這一路,他馬不停蹄,一顆心惶恐不安,就怕遲了一步便發生他難以承受的災厄。
抱著她,兩人面對面的側躺在床上,他的唇輕柔的貼靠在她的額頭上,「一切有我,沒事的。」
靜靜窩在他懷里,听著他的心跳,木顯榕好半晌才再度開口,「王後真是星妃殺的?」
雖然遲疑,但最後他還是點了點頭。
原本這件事可以不被拆穿,不拆穿不是為了星妃,而是他不想見茴月國國王為了這件事而心力交瘁。
但偏偏星妃的野心之大,難以想像,若不明快做處理,只怕會對整個茴月國引來後患,帶來災禍。
「現在先別談這個,」他揉了揉她的頭,「睡吧,有我在,我會守著你。」
雖然不認為自己能夠睡得著,但為了讓他安心,木顯榕依言閉上了眼。
至少她回到了他懷里,而不是在那冰冷、暗無天日的牢房中。
翌日,當段頌宇看到玉星殿上無相的淒慘死狀,不由得皺起眉頭。他怎麼也沒料到星妃竟然可以心狠到手刃自己的兄長。
站在他身旁的木顯榕看到眼前這一幕,一臉蒼白,身軀不自覺的晃了一下。
段頌宇立刻伸手扶住她,看著她的眼底浮上擔憂,「回旭日殿去,別看了。」
忍住胃中不停翻攪的惡心感,她搖了搖頭。
一大清早接到消息,她便堅持跟著他來到玉星殿,沒想到消息竟是真的。
抬頭看著星妃睜著一雙布著血絲的眼,看來是一直坐在這殿里,一夜無眠。「你殺了人!」她輕聲說。
星妃先是一怔,最後有些恍惚的開口,「又如何?無相想要傷我,我殺他只不過是出于自衛。」
「謊言!」那人的死狀淒慘,她壓根不相信她真是出于自衛而殺人。
星妃倏地仰頭大笑,「誰能證明我說謊?」
見她的模樣瘋狂,木顯榕蹙眉抬起頭看著不發一語的身邊人,就見他一臉平靜,不顯思緒。
「總之現在死無對證了。」笑聲突然一停,星妃站起身,雙手大大的往空中一揮,「你們奈我何」她的眸光直直射向段頌宇,「你說王後被毒死要開棺,去啊!誰能證明是本宮下的毒無相死了,誰能證明就算王上信你們,沒證據,他也不能拿本宮治罪!但你們不同!」
看著木顯榕,她絕情的話說得有力,「這丫頭欺君,而你—罕伯澤,貴為王子知情後竟不捉她治罪,還替她隱瞞,你們才有罪!你會死、你也會死,全都該死!但我不同,頂多被打入冷宮。」
說到此,她吃吃的笑了,「冷宮我才不怕,反正這些年我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跟在冷宮沒兩樣。他會看我,只是因為我這張臉,他不愛我,從來都不愛!可是無所謂,我的尹帕——只要我的尹帕成為女王,我就是一國之母,我還是可以擁有一切。」
木顯榕的手緊拉著身邊人的手臂。「她瘋了!」看出對方眼底的瘋狂,她低喃。
段頌宇伸出手,安撫的拍了拍她,眼底閃過復雜的神色。原本他真的打算以星妃的事與國王交換條件,但現在……看著倒在血泊中的無相,還真是最毒婦人心。
他抬頭,看著面如死灰坐在星妃身旁的罕尹帕,他想,這個刁蠻公主也被嚇壞了吧。
「守著星妃娘娘。」他淡淡的下了命令,「別讓她傷了自己,也別讓她逃了。」
說完,他摟著木顯榕,帶她離去。
到這個時候已經多說無益,一切就等秋狩結束,國王回來之後,再將這燙手山芋丟還給他吧。
畢竟他才算是這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因為當年他與王後的一段情,而導致了今日的風雨。
離去前,木顯榕憂慮的轉頭再看星妃一眼,接著目光又轉向倒在血泊中的無相。
死無對證……現在真的死無對證了!
秋狩破天荒的提早結束,茴月國國王一行人返回大都。
一听守門的侍衛來報,段頌宇便直接在內殿等候。
原本堅持要跟他一起去請罪的木顯榕最後打消了念頭,獨自坐在旭日殿里等待著。
她一臉平靜,深知該來的總是會來,躲也躲不掉。
若是沒有她,一切就不同了。
星妃親手殺了無相的事震撼了她,腦海中盤旋的全是星妃瘋狂的那句「死無對證」……
是啊!只要死無對證,事情就落幕了。
反正出仕那日,她早就已經做好隨時喪命的準備。
她緊握著手中白綾,知道選擇自我了斷的方式很傻,卻是她唯一能為心愛的男人做的。
他為了她,會把宮里鬧得天翻地覆,這一點她絕對相信,而茴月國國王一旦動了怒,事情只會惡化,變得更不可收拾。
她深吸了口氣,不再猶豫。
只要速速解決就好。站到桌子上,她將手中的白綾繞過梁。
罕伯澤,腦海中閃過他的臉,她的念頭有瞬間動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他,還有她肚里的孩子……
但若她的存在會危害他……她不可能讓這種事發生。流著淚,她將使自己心軟的身影撇下,強迫腦袋一片空白,只留下不斷回繞的一句話—
只要將頸子繞上白綾,就能解決這一切了……
第20章(1)
木顯榕的眼前出現一片迷霧,她彷佛看到罕伯澤,他背對著她,走進一道光束之間。
她死了嗎?雖然困惑,但她仍急急的跟著光線走。
她真的看到了罕伯澤!他就坐在地上哼唱著小曲兒。她的心激動了起來,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听到他唱歌跳舞了。
「王子」
听到她的聲音,罕伯澤似乎嚇了一跳,立即轉頭,「木……木將軍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听到他的口吻,木顯榕的心冷了下來,他是罕伯澤,但又不是。
「真奇怪!」他孩子氣的搔了搔頭,「每次我都看到另外一個我,這次怎麼會看到你?」
听到他的話,木顯榕緩緩蹲了下來,仔細的看著他的眼眸,只見里頭寫著天真和單純,就連動作神情都像個孩子。
他才是真正的罕伯澤,那個懦弱又長不大的茴月國王子。
「王子,我們怎麼會在這里?」
「你為什麼在這里我不知道,而我是因為我被催眠了。」他玩著自己的手。
「催眠」
「因為我弟弟說我病了,所以他找醫生要把我醫好,可是我沒有生病,他只是把我當成另外一個人,現在我有個名字叫段頌宇,他跟我長得很像,以前我就一直夢到他,結果最後我真的變成了他。」
這話無異是證實了先前大王子……不對,該說是段頌宇對她說的話,可盡避她早就知道這事,再一次從不同人口中听見,仍舊很是震撼。
「我弟弟叫思恆,是個好人,對我很好,不像你——」他嘟起嘴,有些埋怨的看著她,「一直叫我去打架。」
他的表情令她沒來由的感到內疚,她知道他不快樂,只是很多時候身不由己。「不是打架,只是出戰——」
「那更糟!」他猛搖頭,「對了!你來做什麼?」問完話,他又迅速露出恐懼的神情,「要帶我回去嗎?」
「沒有。」她只能輕聲安撫他。
「你不要帶我回去好不好?」他雙手合十,一臉乞求,「上次我被催眠的時候,也見到了那個跟我長得很像的男人,他要拉我,我嚇死了!大叫了一聲,他才消失不見,我也才能回去,去找我的思恆弟弟。」
木顯榕看著他,不禁怔忡出神。現在她是在作夢嗎?看著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她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