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會有誰?不就是那個貪慕虛榮的女人。」黎繼業一臉不屑的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回去吧。」
「爸!你明明知道我在說夏孟苓那個賤女人。」
「住口!她是你繼母,我不許你這樣說她。」黎曉生憤怒的斥喝。
「我的媽媽只有一個,她已經死了,爸,你該不會忘記媽死前受了多少折磨吧?」黎繼業為自己的母親感到委屈。
提到過世的妻子,黎曉生的表情一黯,對兒子的語氣也稍微和緩了些,「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該這樣出言不遜。」
黎繼業不以為然的說︰「爸,只有你才會以為她嫁你不是為了錢,只要有腦袋的人都想得到,她一個二十幾歲的女生,怎麼會嫁給你這個快七十歲還得了癌癥的老男人。」
「你說什麼?!」黎曉生目眥盡裂,怒視著兒子。
「爸,你該不會以為自己真的這麼有魅力,還可以像年輕時一樣把女人迷得團團轉吧?你是個快死的有錢男人,只能吸引那種為了錢而願意出賣的女人。」黎繼業繼續口無遮攔的道。
「你……你給我滾!」黎曉生心痛萬分的怒吼。這臭小子對他說話都這麼無禮無情了,更別說怎麼對孟苓了。
「爸,要滾也是那個賤女人滾,怎麼會是叫我滾?你別忘了曾答應媽,會好好照顧我跟姊的。」黎繼業有恃無恐的道。
「不要再拿你媽壓我,我難道沒有做到對她的承諾嗎?我難道沒有讓你們衣食無缺、無憂無慮的長大嗎?」黎曉生痛心道。
「爸,難道你以為讓我們衣食無缺就可以無憂無慮嗎?」黎繼業的眼中閃過一抹埋怨。
黎曉生霎時語塞,無法反駁。
「我跟姊缺少的是父愛,是從未享受過的家庭溫暖,你要拿什麼彌補我們?」當年母親鎮日以淚洗面,這個家永遠籠罩在花心父親不回家的低氣壓中,根本就不像個家。
「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不起你們……但是……我已經努力彌補了……」黎曉生的聲音顯得疲倦。
「娶一個比我還小的女人當我的繼母,讓她當代理總裁,就是你對我們的彌補嗎?」黎繼業不以為然的冷笑。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黎曉生艱澀的道。提到過去,他的確感到理虧愧疚,否則也不會對兒子無禮不孝的行為一忍再忍。
「你的理由就是本性難改,爸,媽都為你流這麼多淚了,你竟然還是把黎太太的位置給了別人。」黎繼業不等父親解釋,馬上接口,堅決道︰「我絕對不會承認那個女人是黎家的一分子。」
看著兒子已被怨恨佔據的臉龐,黎曉生彷佛瞬間又衰老了十幾歲,他疲憊的下逐客令,「我累了,你走吧。」
「爸,不是我要跟你說這些,雖然我對你以前做過的事情不能諒解,但我們始終是父子,最親莫過骨肉親情,我怎麼可能會希望你過得不好呢?」黎繼業見父親趕人,連忙放軟了身段。
黎曉生睨了兒子一眼,沉默不語。
「爸,你要記住,當你百年之後,替你捧斗的人是我,你千萬不要指望那個女人,她現在就已經迫不及待找了個男人的當她的特別助理,也不知道安了什麼心,我看說不定那個男人早就跟她有一腿……」
「夠了!」黎曉生生氣地打斷兒子的渲染污蔑,冷冷道︰「那個男人是我派去協助她的。」
「爸!」黎繼業不可置信的揚高了尾音,「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你派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整天跟在她身邊,不就等于自己把綠帽子往頭上戴了嗎?」
「你——」黎曉生再也無法忍受,氣得全身發抖,隨手抓起桌上的水杯就往兒子的身上砸,「滾——你給我滾……快滾……」
黎繼業連忙閃身,但還是被水濺到了褲腳,他眉頭輕皺,「爸,我這件褲子可是Armani的……」
「滾,我叫你滾……我……咳咳咳……」黎曉生又抓起一本書扔向他,隨即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走就是了,爸,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見父親已經咳得臉紅耳赤,黎繼業不是上前查看安撫,而是不想惹麻煩,拋下話就往外走。
「咳咳咳……不肖子……咳咳咳……」黎曉生痛苦的用手按住胸口,卻無法遏止那股自喉頭涌上的搔癢感,只能不斷咳著。
「先生,您沒事吧?」聞聲,佣人趕緊走進房中,擔心的輕拍黎曉生的背。
「咳咳……咳咳……」黎曉生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紅,似乎下一秒就要斷氣似的。
「我打電話叫太太回來。」佣人緊張的說。
「咳……不要……咳咳……」黎曉生勉強吐出字句,但隨即又咳得不停。
就在佣人不知所措之際,黎曉生突然摀嘴彎腰,嘔了好大一聲。
「先生,您怎麼了?」佣人手足無措的屈身察看,只見黎曉生攤開的掌心有一灘鮮艷的紅色。
「先生,您吐血了?!」佣人忍不住驚聲尖叫。
黎曉生只覺得耳邊充斥著佣人發出的嗡嗡聲響,接著眼白一翻,昏死了過去。
第5章(1)
T大附屬醫院——
夏孟苓眉心緊顰,神色焦慮的走在醫院的長廊上,鞋跟在光滑地板上發出急促的篤篤聲,在寂靜的空間顯得特別響亮,透露出主人的心急如焚。
一旁,楚祈跟在她身旁走著,雖然他對黎曉生僅有一面之緣,卻與黎曉生莫名契合,即便觀他面相便知他病入膏肓,仍不希望听到任何惡耗傳出。
他斜睨了夏孟苓一眼,只見她的紅唇緊抿,身子挺得筆直,好似什麼困難都無法將她擊倒似的,但眉宇之間透出的惶然,卻又泄漏了她的脆弱,完全不同于以往那些嬪妃故意彰顯的柔弱,外剛內柔,教他一股疼惜之情倏地溢滿胸臆,升起第一次打從心底有種想要守護某個人的。
思及此,楚祈的腳步微微一頓,被自己這個念頭給嚇了一跳,看著走在幾步前的縴細身影,他連忙甩開不該存在的念頭,趕緊提步跟上。
「太太,您總算來了。」
夏孟苓一踏進個人病房,佣人便如釋重負的迎上來。
「醫生怎麼說?」夏孟苓緊擰著雙眉,邊問邊走到黎曉生的病床邊。
「醫生說等太太來再跟您詳細解釋。」佣人恭敬的回答。現在有了夏孟苓作主,她總算稍微安心了些,不再像先前那樣驚惶失措。
夏孟苓點點頭,視線在黎曉生那張眉頭緊鎖、彷佛煩惱難解的病容上審視半晌,忍不住心頭一酸,眼眶發熱。
人家都說有錢好,但黎叔的金錢,卻是造成他如今這樣悲涼的主因。
如果讓他再選,或許他寧願選擇守著家庭,做個老老實實領薪水的上班族吧。
也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境地,黎叔才會這麼執著于買回起家厝,畢竟他在那里度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放心,他不會有事。」
楚祈醇厚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傳來溫暖與力量,讓夏孟苓差一點忍不住落淚。
有多久了?她幾乎都不記得有人陪在身邊給予支持的感覺是什麼了。
她努力逼回淚水,輕輕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相信的。」
即使黎叔看起來顯然不好,但彷佛藉著這樣的自我安慰,她就可以說服自己會有奇蹟。
「太太,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佣人面露難色,吞吞吐吐地開口。
吸了吸鼻子,夏孟苓平復了一下情緒,才抬起臉蛋,轉身看向佣人,「什麼事?」
「其實……今天下午少爺有回來找先生,然後我听到他們發生了一些爭執,結果先生大發雷霆的趕走少爺,然後就變成這樣了……」佣人簡短交代了黎曉生會昏倒的過程。其實她對那個每次回家就會把家里搞得雞犬不寧的黎繼業也沒什麼好感,他跟他那個姊姊,都是死要錢而沒人性的不肖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