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領著眾人還未尋到香氣來源,倒先听見了爭吵、怒喝聲。
「放開我媳婦、給我放開!」
一老漢的怒喝聲傳進了季天佑一行四人的耳中,夾雜了一婆子的哭喊聲,讓他們加快了馬匹的速度。
來到一處賣吃食的攤子,季天佑只來得及看見一個婆子把一名女子給推進後頭廚房,一個老漢手中拿著扁擔揮舞著,來人雖然凶惡,但也一時不得其門而入。
「你兒子把你媳婦賣給了春宵樓,賣了二十兩,我們是來抓人的。」
何氏夫妻一听是兒子造的孽,忍不住又罵了自己那不肖子幾句,盡避如此,何昆還是堅守在攤子前,不讓人超越,是他們何家欠了媳婦的,沒道理還把媳婦推入火坑。
「誰跟你們拿銀子的你們找誰要去,這媳婦我們當閨女疼的,誰也別想抓她走。」
季天佑一听明情況,便無法再繼續袖手旁觀,他下了馬,在軍中訓練出的威儀讓他一走到眾人面前,眾人便像被哽住了喉頭,一句話也說不出。
「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我朝是沒有王法了嗎?」
何母花氏見狀,連忙低聲對被推進廚房的媳婦說︰「快逃回村子里去,記得不能回家,誰知禧川那個不肖子有沒有把咱們家住哪里都告訴這群人,先去找村子口的王嬸躲一躲,交代她把門窗都閂上,听見是我們的聲音才能開門。」
「可是……」唐珺瑤雖受了驚嚇,但也怕公婆被為難,雙腿像生了根似的動也不動。
「有好心人來幫忙了,你趁著機會先走,這里沒門沒戶的,萬一被抓到就難逃了,快!快走!你被抓了,叫我跟你爹要怎麼活?」
唐珺瑤知道婆婆這話是事實,這麼多年,他們把她這守了望門寡的媳婦當閨女疼,她是清楚的,若她真被抓去做那下作生意,還不讓兩老愧疚得哭死。
唐珺瑤不放心地又望了外頭一眼,隱約只看見有名男子在斥責那些上門的人,只是婆婆堵得嚴實,她只匆匆一瞥沒能看清,但不知怎麼著,總覺得那身影有些熟悉……
「快走,別看了。」
唐珺瑤知道自己得趕緊走,于是不再猶豫,轉了個方向,見攤子後方沒人,便提起裙擺奮力地往村子里跑去。
攤子前的季天佑已懶得再與這群惡人浪費唇舌,揚腳一踢就把上前抓住何昆手中扁擔的男子給踹飛,剩下的工作就全讓趙東貴接手了。
倒不是張士瑋及洪長泰手無縛雞之力,畢竟都是在戰場上殺過人的,只是他們習慣把勞力活都交給趙東貴,而且趙東貴也的確力大如牛,他曾在戰場上以一把長槍將三個敵兵像肉串一般的串在一起,令敵軍聞風喪膽,如今只見他上前接過何昆手中的扁擔,就把那幾個自稱是來自青樓的人給打了個半死。
季天佑背著人群負手而立,似是等待趙東貴解決一切再來收拾殘局,卻沒想到其中一人趁著眾人不備,就往他沖過來。季天佑像是後腦長了眼一般,回身一個掃堂腿就把那人給絆倒,見對方掙扎著想再起來,又往他的下顎一踢,只听到了骨頭碎裂聲,那人便暈在了他的腳邊。
張士瑋真不知該不該同情那人,跟趙東貴打,他們可能還只是重殘,敢找上自幼學武的季天佑,一個不小心就可能魂歸離恨天。
不一會兒,幾個上門要搶人的惡棍,除了季天佑腳邊這個昏倒的,其他的全倒在趙東貴的腳邊聲聲哀嚎了。
季天佑走上前,那些注意到他不過一腳就把人給踢暈的人,全瑟縮著身子往後退。
「青樓也是開門做生意的,絕無可能還沒見到人就先給銀子,還一給就是二十兩,說!你們該不會是見人家媳婦生得標致,想來把人騙去賣了的人販子吧?」
「我、我們真是春宵樓的人——」
「還敢胡說!」季天佑沒听他們說完就再次喝斥出口,「要不要讓人把你們綁去春宵樓問問?」
「不、不要啊!」其中一人沒忍住,立刻開口求饒,「是何禧川說他弟媳生得十分標致,賣進春宵樓一定可以得個好價錢,所以讓我們假裝是春宵樓的人來抓人,他說賣了好價也會分給我們一些茶水錢的。」
「我怎麼會生了這麼一個不肖子啊!」花氏一听這事竟是兒子計劃出來的,雖然放心兒媳的危機解除,但也因兒子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而痛心。
「先別說賣了自己的媳婦也不應該,更何況還是弟媳,這何禧川竟不怕無法對自己親弟弟交代?」季天佑本以為只是一個無良男子打算賣了自己的妻子,沒想到居然是大伯要賣弟媳。
「何禧川的弟弟早死了,他說他這個弟媳養在家里是白費米糧,還不如賣個好價錢,一家日子也好過一些。」
「我呸!」何昆上前對說這話的人補上一腳,「白費了我何家米糧的是那個不肖子,你們給我回去告訴他,有種他就別回來,回來我定踹死他!」
季天佑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至少這對公婆看來不是苛待兒媳的人,那麼他就別多管閑事了,何況這老漢已發了話,他也懶得再與這些人計較,「還不快滾,留在這里做什麼?」
一群人如獲大赦,爬起來就要走,只是腳還沒抬出,就又听見了季天佑的聲音——
「把這人也帶走。」
他們這才想起還有一個同伙被季天佑給踢暈了,戒慎恐懼的挪步向前,見季天佑不再有動作,才連忙扶起被打暈的人,灰溜溜的逃了。
人走了,看來十分硬朗,剛剛還能拿扁擔擋人的何昆,乏力的跌坐在一旁的板凳上,臉上悲憤的神情像是恨鐵不成鋼,還在咒罵他那個不肖子。
至于花氏,則是拿袖子不斷地擦著由眼角流下的眼淚,似也是對這境況無能為力。
倒是此時,一個令人發噱的聲音打破了這凝滯的氣氛。
那是一聲彷佛被餓了好幾餐的巨大月復鳴聲,眾人循聲望去,就見趙東貴涎著口水望著攤子上一個個金黃酥脆的煎餅。
季天佑幾人忍俊不禁,大笑出聲,就連花氏也破涕為笑。
她連忙上前包了好幾個煎餅,送到了趙東貴手上,又道︰「眾位恩公,被那些人這麼一鬧,煎餅也冷了,若各位不嫌棄,就讓我們夫妻請吃煎餅,做為謝禮吧!」
「舉手之勞,何談謝禮,更不能接受恩公這個稱呼。」季天佑由懷中掏出一塊小碎銀,看了趙東貴那嘴饞的樣子一眼,覺得不夠,又掏出了一塊,「我的弟兄們都餓了,有什麼好吃的都給我們送上來吧。」
「可我這小店沒有桌椅坐……」何昆一邊說,還一邊要把銀子推回去。
季天佑看了張士瑋一眼,讓張士瑋上前把銀子接下,自己便在一旁尋了顆大石坐下。
張士瑋硬是把銀子又塞進何昆的手里,這才說︰「我們都是糙漢子,有塊乾淨地方能坐,你這里就在樹蔭下,又有不少大石,我們隨地而坐就行了。」
「招待各位恩……公子是應該的,銀子我們不能收。」何昆本又要稱恩公,見張士瑋一臉的不認同,這才硬是改了口。
「你得收,要不然等會兒後悔都來不及。」張士瑋意有所指的望向趙東貴,就見趙東貴剛咬下一口煎餅,像吃了什麼美食珍饈一般,雙眼發光,接著一口又一口的吃了起來。
何昆傻愣愣的看著趙東貴的吃相,還是花氏先反應過來,「我趕快多煎一些,否則怕是來不及給這位公子吃個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