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嵐。」某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自電話那端傳來。
她愣了一下,接著才淡聲道︰「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只是打來和你說聲生日快樂。」
祝她生日快樂?
這話他也好意思說出口?
她訝異的睜大眼,忽然很想笑。
「楊為軍,五年前的今天你給了我一份生日禮物,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就不勞你特地打來提醒了。」在三十歲生日這天接到分手五年的前男友打來的電話,她只覺得荒謬。
「別這樣,嵐嵐,雖然我們當初不歡而散,但都過這麼多年了,我希望我們還是可以當好朋友……」
「抱歉,我沒什麼興趣繼續和你當朋友。」她打斷他的話。還好朋友咧!
「你還在怨我嗎?」男人嘆息。
他的聲音挺好听的,她曾經深深迷戀過,可現在再听到只覺得厭煩,更何況韓騏的聲音比他好听多了,一旦吃過一客兩千元的牛排後,再吃五百元的,只會覺得和夜市的差不了太多。
唉,人的胃口果然會被養刁的。
「我對你是什麼感覺不重要吧?而且我也不認為我們還有聯絡的必要。」余夢嵐淡漠的道。
她做事一向乾淨俐落,從不拖泥帶水,說了分手就是分手,不管當時多痛苦,她都不要藕斷絲連。
「別這樣,嵐嵐,我只是想得到你的祝福。」男人很快說道,「我要結婚了。」
打電話和分手五年的前女友說自己要結婚?這算什麼?余夢嵐覺得自己完全搞不懂這男人。
「喔?恭喜啊,跟那個姓黃的護士?」她隨口道。
當初他們會分手,就是因為她看到他和一名姓黃的護士上床。
「呃,不是。」他尷尬了一下。
「我想也是。」偷吃這種事有一就有二,她一點都不意外,「不好意思,別說我工作很忙沒空參加,更何況就算不忙,我也沒打算去參加前男友的婚禮,所以就這樣吧,再見……不,別說見面,我希望以後你連電話也別再打來了。」
說完,她直接結束了通話。
「真是莫名其妙!」余夢嵐將手機扔到床上,原本還不錯的心情瞬間沉了下來,就像走在路上突然被狗咬一樣令人討厭。
她將紙袋擱在桌上,一坐進椅子里,思緒突然有一陣子飄遠。
她真的不喜歡過生日,因為對她來說,生日從不是什麼值得慶祝的日子,反而總會發生壞事。
當年母親生她時,就差點難產而死,醫院費了好大工夫才將人救回,但卻因此不得不拿掉子宮,再也不能懷孕。
五歲那年,父親為了回家替她過生日,結果出了車禍,整個人在起火的車子里被燒成焦炭,完全看不出原貌。
十八歲生日時,交往了將近兩年的第一任男友和她提分手,之後二十五歲生日那天,又讓她見到已當了三年住院醫師的第二任男友和護士滾到床上去。
她早听許多學姊說過,因為工作時數長,在朝夕相處的情況下,住院醫師很容易和身邊年輕漂亮的護士搞曖昧。
她曾深信楊為軍會是例外,沒想到他卻用實際行動粉碎了她的信賴,使她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總之生日對她而言,就像悲慘的惡夢,每隔幾年就會讓她狠狠痛上一回。
她慢慢打開桌上的紙袋,原想將里頭的和 子拿進冰箱冰,但不知怎地,她反而拆開了裝著和 子的盒子。
那是三個顏色各異的漂亮甜點,一個瑩白、一個翠綠、一個女敕粉,看起來很討喜又美味,所以明明肚子就已撐得吃不下,她仍拿起小叉子,戳起白色的那顆。
輕輕咬了一口,軟的外皮包著紅豆餡,甜味迅速在嘴里化開,先前煩悶的心情就這麼輕易被撫平了。
好吧,起碼今年生日不但沒發生衰事,還讓全醫院女性心目中的白馬王子請吃了一頓晚餐。她自我解嘲著。
撇開他偶爾會突然冒出一些讓人無言以對的話不提,其實韓騏無論在外貌、學識還是涵養各方面,都是好得沒話說,且EQ也不錯,就算被她質疑是Gay都不生氣,只是像那樣的男人,並不容意駕馭,肯定不是隨便一個女人便能和他輕松相處的。
雖然不關她的事……不過她倒是很想知道他會栽在哪種女人手中。
「生日快樂啊,余夢嵐。」她輕聲道,腦海中浮現的是今晚那男人淡淡的笑容。
這是場極為盛大的慈善餐會,有不少政商名流出席,會場的布置亦十分豪華,透出屬于上流社會的奢靡。
人們以拿到邀請卡為榮,將它當成彰顯身分地位、財力或名氣的象征,幾乎所有收到邀請的人都會排除萬難來參加,好證明自己的不凡。
當然,其中亦有人費盡千辛萬苦從別人那邊弄到邀請卡,只為擠進會場拓展自己的人脈。
反正不論如何,一點都沒有「慈善」的氣氛。
韓騏的指尖輕撫著冰冷的陽台欄桿,冷眼看著那些努力炫耀身上行頭的人們,他是沒收到什麼邀請卡,不過身為他爹的兒子,縱使並不姓袁,還是得來露個臉。
當然,那也是因為如今他在醫界的名氣不一般所致,倘若他只是個沒沒無聞的小醫生,袁家不可能讓他參加這種重要餐會。
只是即便如此,往常他出席這類場合時,用的仍是「袁家遠房親戚」的名義—盡避在部分知情人士眼中,他是袁老爺子長子的私生子一事,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不過他也不在乎,如果不是父母耳提面命要他務必出席,他壓根不屑來。
當年父親毅然拋棄幼子與妻子,只為和青梅竹馬的情人廝守,因此永遠失去了繼承袁家家業的資格。有人笑他蠢,竟為了個女人放棄整片江山,亦有人鄙視他拋妻棄子的行徑,但不管怎麼說,那男人終究是他父親。
韓騏雖不認同父親的行徑,卻又無法漠視這個為了他們母子幾乎失去一切的老人,而母親亦覺虧欠袁家許多,對于袁家提出的要求無不竭力達成,因此,今晚他就算百般不情願,仍不得不出現在這里。
嘖,看來這會是個挺無趣的夜晚啊。
躲得過初一,躲不了十五,正是余夢嵐現下的心情寫照。
好不容易逃過相親,沒想到卻又被逼著來參加這什麼鬼慈善餐會。
她向來對這類假慈善之名,行炫耀之實的餐會非常不以為然,真要捐錢默默捐就好了啊,何必辦什麼餐會?
而且她很清楚老媽把她丟來這里的用意,不過她實在對找金龜婿的事興趣缺缺。
雖然很累,但她喜歡現在的工作,每天都過得充實愉快,要她在家當米蟲給人養,不如殺了她比較快。
打發了幾個來搭訕的男人,余夢嵐環顧了下四周,自吧台取了幾樣看起來很可口的菜肴後,躲到某個靠近陽台的角落吃了起來。
既然都浪費時間來了,就該多少吃點東西撈個本,雖然這兒的東西沒有先前韓騏帶她去吃的那家料理美味可口,但也比她平時在醫院吃的強多了。
韓騏……她輕輕咀嚼著這個名字。
自生日那天過後,她已有一個多星期沒見到他了吧?
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雖然韓騏到醫院已經有幾個月了,但因他很神秘,她見到他的次數並不超過五次,而且過去她從不曾將這個人、這名字真正放進腦袋里,听旁人提起時,亦是左耳進右耳出沒有在意過,沒想到最近這些日子她卻莫名地常常想起他。
謎樣的男人。
連著三次接觸,她卻越覺得自己搞不懂他。
本以為他是溫文儒雅的謙謙君子,後來發現原來他是個有著奇怪惡趣味的家伙,但之後又覺得,他陰險歸陰險,卻也是個心思縝密敏銳、懂得體貼他人的人,那天若他直接說要和她一起吃晚餐慶祝彼此的生日,她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很意外他竟那麼快就模透了她的脾氣,知道要等到最後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