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懷王上門的時候出來搗蛋,我沒趕她們出門已經算給面子了,你們祖孫三代是哪根筋不對,以為懷王傻嗎?還是懷王妃很傻?人家精得我們拍馬都趕不上。」
夏元琴不服氣,「懷王妃明明很喜歡孫女,還說要讓孫女當良人。」
「那是當庶子的良人可以,懷王後來說要給嫡子當良人,懷王妃是怎麼說的?是不是說了萬萬不行?你真有這麼好,怎麼又萬萬不行了?懷王妃就是看你不行,才硬要說給庶子,好讓庶子鬧心,這都不明白?我說了好多遍,我們夏家才發家第一代,朝中無貴人相識,門戶也不高,就得老實一點,看看你們,要是今日之事傳出去,我跟孝兒都不用見人了。」
「祖父就是偏心。」夏元琴說著眼淚又流下來,「許家姊姊跟呂家訂親時,呂家就是看中許姊姊的妹子,兩人一起收了,憑什麼孫女不行?」
「林大人上唐大人家提親,唐大人的庶孫女出來搏出位,沒想到林家覺得唐家門風不好,親事就黃了,你怎麼不說?今日要是懷王覺得我們夏家門風不好,不想結親了,你毀了蘭桂的親事,你要怎麼賠給她?」夏老爺子沒好氣,「你推蘭桂落水,我只罰了禁足,你還不服氣,你去問問,推姊妹落水的誰家不是上山念經三個月,我還容得你在家吃好睡好,這樣輕罰還錯了啊?」
夏忠龜縮半日,在汪氏不斷使眼色下,只好出來了,「爹,兒子回去會好好教訓媳婦跟女兒,您別這麼生氣。」
夏元琴低聲哭泣,「祖父以前明明很疼元琴的……」
夏老爺子想起夏元琴剛剛出生時,那小小的娃,原本哭個不停,沒想到自己一過手,小娃就不哭了,當時幾個嬤嬤都說,知道是親祖父呢。
元琴小時候真的很可愛,院中的菊花開了,她會拔來自己的書房,小小的人不夠高,還要踩凳子才能把花插上花瓶……
老爺子嘆了一口氣,「元琴,你捫心自問,祖父難道對你真不好?從小開始,蘭桂有的,你也不會少,你還學習琴棋書畫,得到的更多,可是看看你,煙花往蘭桂身上點去,摔壞蘭桂的宣和琴,這回又推她落水,哪來這麼多不小心?是,這回祖父沒信你,但你得問問自己,是因為祖父原本就偏心,還是因為你從小到大總愛欺負你大姊姊?」
夏孝連忙道︰「爹,兒子看元琴就是故意的,一定要重罰,不然家里女孩子還有平春跟代雲呢,難不成以後元琴看不順眼,就要欺負兩個妹妹嗎?」
夏忠很為難,他也知道這回是母親,媳婦,女兒三人一起惹事,但他一向害怕父親,剛剛求情已經快要了他的小命,眼見父親臉色不善,實在不敢繼續說下去,連弟弟此刻的落井下石,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夏老夫人雖然很氣夏孝,但也拿他沒辦法——夏孝有官餃,就算自己故意苛扣月銀,他也沒影響。
立胡氏規矩?他並不疼愛胡氏。
拿捏湯姨娘跟費姨娘?他也不在意這兩個妾室。
他最在乎的就是兒子夏子貳,連帶的才對費姨娘有點好臉色,可以說夏子貳是夏孝唯一的軟肋,但夏子貳是個男孩子,她總不能要這個沒血緣的孫子來給自己捶背,伺候,晚上留守榻子吧,所以這麼多年來,饒是對夏孝氣得牙癢癢,也是無計可施。
想想,簡直可恨。
夏蘭桂覺得很荒謬,今日是她的大好日子,也是夏家的大好日子,結果因為夏元琴那一出,現在大廳上亂成}團,生氣的,委屈的,罵不懂事的,假裝沒事的,通通有,那八十抬聘禮還放在前院,也沒人管要收到哪里去。
雖然懷王沒見怪,但她知道自己的印象分數肯定不好了,在懷王眼中,夏家就是沒規矩,所以以後她得加倍努力再努力,才能洗刷這種印象。
懷王妃……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明明知道這種搏出位的都不會是好鳥,還硬要江瑾瑜收為良人,幸好江瑾瑜扛住了。
要說這一場鬧劇有什麼收獲,就是讓她知道,原來江瑾瑜不只是在朝堂上有肩膀,在後宅也能扛。
這樣就對了,懷王妃一定不會讓她這個平雲郡王妃好過,但只要丈夫扛住了,媳婦就有底氣跟婆婆說不要。
「爹。」夏忠吶吶的開口,「還是先把蘭桂的聘禮處置一下吧。」
「還像句人話。」老爺子想了想,「來人,把大小姐的聘禮都收到倉庫去,上面蓋層紅布防灰塵,按照冊子的順序放好,可別亂了順序。」
汪氏驚了,「老爺子是全都要給蘭桂當嫁妝嗎?」
夏老爺子沒好氣的說︰「不然是要給你當嫁妝嗎?」
「媳婦不是那意思……就想著八十抬也挺多,不如分一半給元琴吧,將來元琴出嫁也體面些。」
胡氏終于忍不住了,「大嫂想讓元琴嫁得風光,可以拿自己的嫁妝出來補貼,怎麼能夠把腦筋動到我們蘭桂身上。」
汪氏狡辯,「一家人何必如此計較。」
老爺子都氣笑了,「八十抬的聘禮,四十抬的嫁妝,讓蘭桂在懷王府不體面,好讓元琴體面一點,你可真會算,我問問你,我看起來像是老糊涂了,還是傻了?」
「媳婦就想著公平點……」
「以後元琴有多少聘禮,我一樣讓她帶出門,一抬都不留,這叫公平,拿蘭桂的去給元琴,那才叫偏心。」
「可是……」
「你閉嘴。」夏忠雖然懼怕父親,但對媳婦可沒在客氣。
汪氏還想說什麼,但看到廳上眾人臉色不善,只好訕訕不說了。
夏老爺子想,家里平常沒大事,還真不知道會這麼亂,幸好懷王沒計較,真是老天保佑,想想道︰「今日之事丟人,你們都給我閉上嘴,不準外傳,你,上山住三個月,大媳婦,每天早上跪祠堂一個時辰,直到你婆婆下山為止,元琴你本該禁足三個月,現在未滿三個月又跑出來,你就多禁足一段時間,直到明年六月節再出來——不服氣的,可以出族,我絕不留人。」
若說夏老夫人,汪氏,夏元琴原本還想討價還價一番,听到最後三句話,那是一點心思都沒了。
老爺子脾氣沒有很好,但通常發完就算,說到出族,那可是第一次,再蠢都知道老爺子這次真火大了,于是也不敢多講,只點頭說知道了。
陽光溫暖,秋高氣爽,正是秋獵的好時節。
郊西幾座山頭是皇家狩獵的地方,但既然是圖熱鬧,當然是廣發請帖,除了皇室子弟,三品以上的也都能來,因此十分熱鬧。
夏蘭桂也拿到請帖——跟江瑾瑜名分已定,便能以準郡王妃的身分出席,不算失禮,當然為了方便,還是帶上了高嬤嬤,妙蓮,妙珠一起。
整個秋獵是三天兩夜,由于達官貴人多,管制也很嚴謹,為了出入方便,江瑾瑜自然是駕車過來接她。
兩人在那日的鬧劇後雖然有書信往來,卻都略過訂親當日的事情,今日自然也是一樣,反正不是什麼好事,也不用再三提起,聊幾篇跟秋天有關的詩句,長相思,山居秋瞑,秋夜曲,早寒江上有懷,風雅又有趣,豈不是好的多。
夏蘭桂大家閨秀當了十六年,最多只在馬上跑幾圈,上山?第一次。
不知道會不會像古裝片那樣,真期待。
一路說說閑話,倒也不會無聊。
車子很快出了城西大門,然後朝山上去。
慢慢的開始有「閑人很難進出」的感覺,一路上,總共被盤問了三次,然後才順利進入皇家獵場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