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怡然問︰「你怎麼回答?」
「我說要跟母親還有你討論一下。」
「大伯父怎麼突然提這個?」
「他可能跟子衿也討論很久了,即便有萬大人在,若我想要再往上爬,上下打點疏通的銀錢也要不少,我自己是沒這麼多銀子,可歸宗了,這筆銀子就會由黎家出,我便不用煩惱銀子問題,但歸宗自然得幫忙生意,絕對不可能袖手愛觀,親族有什麼事情,也不能缺席,這是交換。」
「銀子,我有啊。」
黎子蔚覺得自己听錯了,「你有?」
「一萬多兩,我有,我連三十萬兩都有。」
黎子蔚真的驚到了,「你哪來這麼多錢?」他知道邵怡然的父親很早就離家,祖父又是讀書人,就算過得不錯,在他內心也是幾千兩的身家,沒想到連十萬兩都有。
「我家祖上幾代都是做生意的,到了我祖父讀書,先祖留下很多財產,而祖父的學生若是進入官場,也會找時間回來探望他,這個送幾間鋪子,那個送幾座園子,二、三十年下來,多得不行,所以我什麼沒有,銀子最多了,你想重回黎家,那就歸宗,若不想,那就當親戚,你不用煩惱。」
黎子蔚回過神,失笑道︰「倒是我小看你了。」
邵怡然嘻嘻一笑,不語。他們是夫妻,是生命共同體,她很高興他沒有說「我怎麼可以拿女人的錢」,女人的錢怎麼了,男人的銀子也好女人的銀子也好,能打點前程就是好銀子,等他更上層樓,她也能過得更好啊。
黎子蔚沒那麼想歸宗,但又想有好前桯,正覺得難以取舍,突然間問題解決了,內心頓時輕松起來,至于銀子,等他將來更上層樓,有了空,自然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做生意,身為現代人,他腦子中有一百種賺錢的方法,到時侯再還給邵怡然就是。
他不是只有自尊沒有智慧的那種人,能夠同時衡量眼前跟以後,那才是真正的大人。
棒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倪氏帶著邵怡然跟姜寧兒出發前往李家。
李家不遠,坐馬車不用一個時辰,很快就到了。
李家是超級大家族,光是老爺子就有三個,當然不可能全部的人都在,但跟黎翠雨比較有關的李家女眷倒是都出現了,一個老太太,三個太太,四個女乃女乃。
中秋剛過,一伙人先說起中秋的事情,說自家請的戲班子著實不錯,又說女先生的故事挺有意思,十幾個女人在廳上,說說笑笑,就像一般交際一樣。
邵怡然看到黎翠雨,放心不少,神色平和,看不一點不如意。她不由得心想,果然是倪氏精心教導來的嫡女,越是遇到事情越是得鎮定,越是吃不下飯,越是要吃完,才不會給人看笑話。
茶水換過兩次,倪氏這才進入主題,「我雖然在黎家也掌管院子,不過比起親家老太太那真不算什麼,所以有件事情倒是想請教一下親家老太太。」
李家昨天也開賞桂宴,李三老太太已經累了一天,听說今天黎家那個官夫人要來,這才勉強打起精神陪著,眼見終于進入主題,內心松了一口氣,「我也不過虛長幾歲,親家太太不用客氣,有什麼事情大家說出來一起討論討論。」
「黎家把女兒嫁入李家作正妻,本是求兩姓之好,但李家卻把院子的賬本跟鑰匙都給了管姨娘,這是何故?」
李三太太笑說︰「哎喲,這不是我疼媳婦嘛,我喜歡翠雨喜歡得不行,希望她快點懷上,才想讓她輕松些,這是我身為婆婆的一番疼惜,親家太太可別誤會。」
邵怡然微笑道︰「親家太太,我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您當年可有為了備孕,而把管家權交給姨娘?」
李三太太被問得噎住了,當然沒有,可她如果說沒有,那不就是自打嘴巴?
邵怡然繼續問︰「看樣子是沒有了,親家太太自己都不願意的事情,怎麼就替我們姑女乃女乃作主了,我們姑女乃女乃可不是沒娘家的人,還是說,您看不起我們黎家?」
「哎喲,黎夫人,您說這話可是冤枉我啊,我家老爺跟黎大爺可是好朋友,我怎麼會看輕黎家呢。」李三太太一邊解釋,內心覺得奇怪,不明白黎家人怎麼說殺上來就殺上來,而且開門見山直奔姨娘管家的問題,偏偏對方是官夫人,自己只能虛與委蛇,得罪不起。
倪氏見狀,跟著追問︰「親家老太太,我只問一句話,這院子的管轄權,李家是給正妻呢,還是給姨娘,若李家的規矩是給姨娘當家,那我們李家也沒什麼話好說的。」
事情到這邊,李三老太太無法再繼續裝傻下去,只好說︰「老三媳婦,你是怎麼搞的,你要安置娘家外甥女,可以,但怎麼樣也不能壓過正妻去啊!」
李三太太苦著一張臉道︰「媳婦回去就讓露兒把鑰匙交出來。」
聞言,黎翠雨神情一松。
倪氏卻道︰「這可不行,萬一我們回去了,親家太太卻不讓管姨娘把鑰匙賬簿交出來,那我女兒不是又要吃虧,我們可不是閑著沒事,天天跑來問,我看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讓管姨娘直接把東西交出來。」
李三太太無法,只好命下人去讓管露兒將賬簿鑰匙交出來。
不一會,門外走進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婦,她手捧著盤子,上面有鑰匙跟賬本,一臉不甘不願,頗有倨傲之色。
倪氏知道這就是管姨娘了,心想,死小蹄子,主母的家人在都這樣囂張,背地里恐怕也不會听話,正想教訓,就听黎翠雨道——
「母親,我這里有管姨娘的姨娘契,您拿著,這姨娘我管不來,您帶回黎家替我管教,等听話了,再還給我。」
言下之意,要讓倪氏直接把管露兒帶回黎家,不讓她留在李家了。
避露兒听了就是一呆,回過神後馬上轉向李三太太,一下紅了眼,「姨母替我作主。」
李三太太見到外甥女受委屈,立刻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露兒可是給你磕過頭,你也同意過門的姨娘,怎麼可以把她送去你娘家?」
倪氏立刻變身為護雛母雞,「如何處置姨娘不過是主母一句話,親家太太,我就問你,你這一輩子沒發落過姨娘嗎?看你這神情是有的吧,你都發落過姨娘,怎麼就不準兒媳婦發落?今日我拿了這姨娘契,就要帶管姨娘走,不讓,我就去告官,看律法站誰那邊。」
李三太太生氣了,「媳婦,你真要這樣跟我作對?」
黎翠雨神情坦然,「母親放縱管姨娘欺壓媳婦,下人對她忠心耿耿,要什麼有什麼,卻對媳婦虛與委蛇,母親明知道媳婦苦,卻視而不見,媳婦便只能自己給自己爭,不然以後李家後院不會有我的一席之地。」
听到這番話,邵怡然心想,黎翠雨被現實逼得長大了,李三太太偏愛外甥女,李四爺又不管後宅事,這樣下去黎翠雨只會悶出病,不會有人感激她賢慧,下人也只會嘲笑她沒用。
迸代的主母很可憐,一旦她松懈一點,馬上會有人想騎到她頭上,像李家這樣,表妹姨娘,更麻煩。
邵怡然挺著肚子站起來,從黎翠雨手中拿過管露兒的姨娘契,「管露兒,你的契約在我們黎家手上,你不跟著走也行,我門馬上告你是逃奴,逃奴是打死不論的,你想在黎家好好學規矩,還是想被打死,自己想清楚吧。」
避露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抓住李三太太的衣角。
李三太太也沒辦法,姨娘的生死就是主母的一句話,黎家人都上門了,還有個官夫人坐鎮,她可沒膽子在這種情形還護著管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