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芝在外的評確實不好,但你小嬸嬸似乎要讓她跟你二哥相看。」劉氏也在她身邊坐下,這一點還是游氏私下向她透露的,希望她在住宿安排上讓兩人別離得太遠。
劉氏中的二哥是三房所出,與其是陸父相同,是個紈褲,吃喝玩樂樣樣行。
他在傅家小輩的男丁中排行第二,年紀也比她大兩歲,而三房是庶出,林靖芝也是庶女,若看門第確實是不錯的,至少她的父親及兄長都在軍營中任職,但她嬌滴滴的刁蠻個性也同樣出名,游氏想讓兒子娶林靖芝,是看上她未來有個可以相助的娘家,但自己應該也做了將來要隱忍媳婦的準備。
暗筠心思翻轉,但面上不顯,再與劉氏聊幾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進到屋內,坐到窗口,冬陽的光線照了進來,落在桌上她稍早擱置的繡品上,她重新捻起繡針,一針一線的在縫布上繡著梅花,但一個不小被針刺了一下,指尖冒出一滴血珠。
她看著它,輕咬下唇,即將要與前世的渣夫再見,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事出反常即為妖,傅老太太等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就不知設了什麼陷阱在等著她?
一轉眼就到了預定出游的日子,抿月山莊就在京城近郊,老天爺賞臉,在連下了三天雪後,天空放楮,雖然天氣仍然寒冷,但在藍天陪襯下,遠遠望著披著厚雪的抿月山莊,就有一種遺世獨立的美感。
上午時分,一輛輛馬車抵達山莊,一個個客人被迎進溫暖的正廳拜見傅老太太等人,你來我往的熱絡彼此寒喧,接著客人又陸續的被帶離,前往廂房喝茶小憩或參觀山莊。
此次應邀前來的客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男子只有六名,多是十多歲的青年,其中一人便是徐汶謙。
而傅家除了一干女眷外,傅書宇要到下午才能過來,他翌日休沐。
二房及三房原本就是不學無術的兄弟,早就已經熟稔的招呼起男客,在另一個大廳喝起酒來,至于傅筠的婚事說給了誰從來就不是他們該擔心的事,自家婆娘天天在耳邊叨念已經夠他們煩了,再加上魏韶霆是誰?風一堂的大當家、大皇商,生意滿天下的魏家商號的魏爺啊,誰敢跟他對著干,只有家里那些不知死活的女眷婆媳敢打著破壞他婚事的主意,他們真的不想惹禍上身啊!
徐虹不自家男人在想什麼,但她硬是將丈夫從席間拉開,一看他還給她擺臭臉,她也狠狠瞪他一眼,接下來的這件事是傅老太太早就跟他交代好的。
暗書銘相貌俊秀,但不思長進,渾身透著股無所謂的不羈,被妻子硬拉著帶著徐汶謙到處走,然後東轉西走的就轉往後方女眷住的廂房。
徐虹早派人盯著傅筠,知道剛剛正廳人多,傅筠原本也在那里陪著迎客,後來覺得吵,便回了廂房。
此時,雅致的廂房內,傅筠方听見敲門聲,就見徐虹笑咪咪的開了門,將叔叔跟徐汶謙帶進來,她簡直要氣笑了,這是有多麼迫不及待?她親事已定,竟帶了一個外男到她面前?
徐虹一副理所當然的將徐汶謙介紹給她,傅書銘也在旁敲邊鼓,「說來都算一家人,筠筠就喊謙哥兒一聲『謙哥哥』好了。」
一家人?她心中冷嗤,但仍不冷不熱的喊了一聲,「謙哥哥。」
徐汶謙在乍見她時的驚艷眸光還來不及收回,因而愣了一愣,才尷尬的回了一聲,「筠妹妹好。」
他的仍在怦怦狂跳,他很清楚自己為何而來,也願意依計而行,但他從未想到傅筠的相貌如此迷人,渾身上下有股書卷氣不說,冷冷神態竟有一股傲骨寒梅的清高,可她身上最吸引他的是那雙澄澈如靜湖的明眸,是誰說她是冰山美人?
凌凌及凌蘭對這不請自入的三人也很無言,但凌凌仍極有眼力的送上茶,再退到凌蘭身邊。
四人圍坐,傅書銘喝著茶,徐虹開始說起徐汶謙的上進及高中之事,徐汶謙倒是謙遜,直說自己幸運。
暗筠淡淡的掃他一眼,表情卻無太多波動,這還得感謝這幾日的心理調適。
但她的反應讓一向自信的徐汶謙尷尬了,他有張好面皮、玉樹臨風,女人見了沒有不心動的,他也習慣女子的愛慕眸光,但眼下——他很難想象這世上竟有女人對他無動于衷,更沒想到這個女人會是他百般不願成親的傅筠。
此刻,他見她睫毛濃密,微闔著眼更見細長,竟看痴了。
暗筠慢悠悠的喝茶,眼角余光看著前大幾近著迷的臉孔,突然覺得可笑,前世,她是多期待他能正眼瞧她,但他又是有多不屑,可現在——真的笑了。
這淺淺笑容令徐汶謙眼楮一亮。
此時,徐虹突然嘆了一聲,「我這佷子相貌長得太好,家里的人因為那些主動送上來的閨女都感到頭疼呢。」
暗筠柳眉輕蹙,應付似的抬頭看著徐汶謙,沒錯,他長得是俊,一雙會說話的桃花眼更是迷人,但平心而論,卻比不上一身尊貴氣息的魏韶霆,當年的她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後宅閨秀,徐虹跟傅老太太刻意安排她跟徐汶謙見上一面,她就傻傻的將心送給他。
徐汶謙看她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心頭頓時滾燙起來,但她隨即低下頭,他的心又驀然低落起來。
「我們該出去招呼客人了,筠筠,你就幫嬸嬸招呼謙哥兒啊。」徐虹邊笑道邊起身。
「那可不妥,嬸嬸莫非忘了我已有婚約?」她落落大方的提醒。
徐虹臉色難看,但一想到後面的事,也不好將她逼太緊,遂擠出一笑,「唉呀,瞧我這腦袋,那謙哥兒也跟我們出去,讓你筠妹妹休息一下。」
暗筠起身送客,傅書銘先行出去,徐虹跟著,徐汶謙還有些不舍,又看了一眼才緩緩步出廂房。
午後設宴,男女分席,下午便是賞雪及賞梅,晚膳後安排溫泉浴,一天行程不算緊湊,因而眾人在品嘗過午宴的美食佳肴後,有的往莊子四處走走,有的回房午憩,徒晚點兒再到後山賞梅。
暗榛太興奮,吃完午膳就昏昏欲睡,劉氏派人將她帶回屋里午睡。
劉氏好不容易喘口氣,也想離開大廳回廂房休息,就見傅玟儀氣呼呼的走到她面前,劈頭就叫,「你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嗎?」
暗玫儀睡晚了,抵達山莊已近午,先赴午宴,剛剛才有時間去看劉氏安排的廂房,沒想到,她的房間不僅距離正廳較遠,還鄰近後山小徑,那里經常有人走來走去,教她怎麼休息?她不滿劉氏如此輕忽怠慢,一下子就鬧到劉氏面前。
因來客不少,身分尊貴的也有,劉氏其實已多方考慮,的確沒有更好的房間了,但不管她怎麼解釋,傅玫儀叫嚷著就是要換房間,這鬧烘烘的,也將傅老太太給驚動了,派人將她們都叫到她的廂房去,得知前因後果,傅老太太也有些不喜,知道傅筠的房間是絕對換不得的,若是一計不成,她那間廂房還另有用處。
「你跟榛榛的屋子給你大姊不就成了?」傅老太太沒好氣的說。
「可是,夫君說若是時間允許,他仍會趕過來的。」劉氏話說得硬氣,她的房間是山莊里最大的一間,他們一家三口住罷好,讓一個外嫁女住最大間算什麼?
暗玟儀嗤之以鼻,冷瞪她一眼,「你又拿大弟來壓我?你是打從心里就看不起我,才安排那間爛房間給我。」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大姊實在不該如此說。」劉氏淡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