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書宇從戶部回來,就從劉氏口中得知大閨女被罰跪祠堂,天寒地凍的,他哪啥得?
「爹,你快去救姊姊,我跟母親去找祖母,但她不見我們。」傅榛難過得都哭腫了眼楮,她已經去了祠堂,但那里又黑又暗,太可怕了,她不敢久待。
「還是我再去跟母親求情?」劉氏咬著下唇,她也去了一趟祠堂,但傅筠要她離開,還小聲的說她不會傻傻的跪整晚,不會虐待自己,但她怎麼放心呢。
「不,你做得夠多了,母親那里由我出面較妥當。」他拍拍她的手,再彎身看著淚汪汪的傅榛,「姊姊會沒事的,你先留在這里。」
「好。」她一手抱著母親的手臂,可憐兮兮的向父親點頭。
暗書宇繃著張臉,直接去到惜春堂。
暗老太太對劉氏可以拒見,對這兒子就不能甩臉子,但看看他一進屋說的是什麼?
「你要替筠筠求情?這家里你跟劉氏不是最大嗎?筠筠的婚事連知會我這老太婆都沒有就徑自同意了,回京不過多久,就將筠筠教得目中無人,虧我這老太婆這些年將她帶在身邊寵著愛著。」傅老太太一肚子火,也一肚子委屈,這一席話說下來,連拍桌子幾下,手掌都拍紅了,杯子也倒了,流了一桌的茶水。
暗書宇見母親氣到眉毛倒豎,僅拱拱手道︰「與魏家婚事,兒子的確做得不好,但千錯萬錯是我們做父母的錯,筠筠年紀尚小,祠堂寒冷,萬一染上風寒——」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了。」傅考太太還能不知道兒子耐著性子跟她說話就是要她放過傅筠嗎,因她心中另有算盤,還不能真的扯破臉,于是順勢免了傅筠跪祠堂的懲罰。
「多謝母親。」傅書宇急著去帶回傅筠,行個禮就帶著小廝往祠堂去。
暗筠是听到祠堂外漸行漸近的腳步聲才做做樣子的跪在蒲團上。
「姑娘,是大老爺啊!」凌凌跟凌蘭也跪在兩邊,但她們回頭一看,見到是傅書宇,開心的叫了出來。
暗筠沒想到父親會來得這麼快。
一臉訝異的任由丫鬟將自己攙扶起來,「父親怎麼來了?」
他握著她的手,「我答應你,要替你一肩扛起的,只是,終歸是一家人,去跟祖母道聲歉,可好?」
她回以一笑,沒多說的跟著父親踏進惜春堂。
暗書宇看著傅老太太,「我帶筠筠過來道歉了,希望母親別氣壞身子。」
暗老太太喝了口茶,冷哼道︰「都大了,翅膀硬了。」
暗書宇向女兒使個眼色,沒想到她僅是行個禮,啥也沒說。
暗老太太也不在乎的揮揮手,一旁伺候的老嬤嬤卻似微惱的低低開了口,「老太太乏了,昨晚就沒睡好,今天又動了氣,心有多痛——」
「沒規矩,什麼身分說什麼話!」傅老太太怒斥。
又在演戲了,傅筠還真沒心情看,她看向父親,他明白的點頭,,「那母親好好休息,我們就回去了。」
暗老太太咬咬牙,但還是沒說什麼,恨恨的看著父女倆退出去。
一離開惜春堂,傅書宇憂心的看著女兒,還沒開口,傅筠便說了——
「父親放心,祖母不會不理我的。」不是她有自信,而是只要她還沒嫁出去,傅老太太等人就還有機會,那些人貪婪無情,不會就此放過她。
暗書宇雖然有疑惑,但也不好多說,兩人還沒到走棲蘭院門口,傅榛小小的身影就飛奔向他們,在她身後,劉氏也快步迎上來。
「沒事吧?沒凍著吧?餓了吧?先回臨南院,我炖了鍋雞湯——」
「姊姊冷不冷啊?快到我房里,我讓丫頭多燒幾個暖爐,熱得我都冒汗了。」
暗筠看著拉著她的妹妹,一臉關切的劉氏,還有微笑看著自己的父親,她喉頭好似有東西塞住了,眼眶微紅,這一世,這一刻,她深深覺得自己好幸福!
另一個院子里,徐虹雖被釘得滿頭包,但心里很清楚該做的事,派了丫鬟到她私庫里拿些東西作為禮物,就坐上馬車,去了位于城中的慶伯侯府,見到母親,見她身邊只有兩名心月復嬤嬤,就將府中傅老太太的意思說了。
「娘,機會可不等人啊,要再找這一門合眾人心意的親事可不容易,請母親別再寵著謙哥兒了,趕緊派人去將他帶回來,做些準備,不然一旦魏家大張旗鼓的下了聘,事情就復雜了,這里面的利益牽扯,母親也是明白的啊。」
溫暖的堂屋里,兩鬢斑白的徐老太太一身茶白色刺繡衣裙端坐在正中的羅漢床,徐虹就挨著她坐著,說得渴了,徑自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徐老太太眉目看似溫和,但再細看就可見其眼斂精光,也是個會算計的,但壞就壞在太寵愛孫子,許多事都縱著他,兒子媳婦也說不得。
但也難怪她寵徐汶謙,如今這徐家第三代里也只出了他一個男丁,是唯一的嫡子。
徐虹軟聲好言的又催促叮嚀母親好一會兒才起身告辭。
她離開後,室內陷入一片靜默,兩名老嬤嬤目光齊齊看回內堂中央那一座巨幅三彩牡丹屏風,好一會後徐老太太才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听見了吧,還不出來?」
此時,就見屏風後方走出一名斯文儒雅的華服青年,赫然就是徐虹剛剛提及應該還在訪友未歸的徐汶謙。
「再躲啊,機會都快被你躲沒了!」徐老太太見他往自己身邊一坐,忍不住以指輕戳他的額頭。
他一把拉下徐老太太的手,撇撇嘴道︰「祖母,您明知道我心儀華倩。」
他是滿心的不願意娶那生母是商家女的傅筠,听聞她是個無趣的冰山美人,婚事沒了,他真沒什麼失落感。
慶伯侯府也是百年勛貴,然而一輩輩漸漸沒了出息,風光不如往昔,但再怎麼樣世家勛貴的底蘊還在,徐汶謙的父親如今仍在翰林院任職,不過只是個閑職罷了。
徐汶謙心里有個人,兩人青梅竹馬,感情非同一般,但吳華倩家世清貧,徐老太太也不願他們成親,除非他答應那個「人財兩得」的糟心事兒。
「祖母有不讓你娶華倩嗎?可眼下更迫切的是你得娶個妻子好為仕途鋪路啊。」她這話說得都累了,如今徐家用度儉省,全家手頭都緊,還不能讓外人看出落魄樣。
暗筠擁有價值不菲的嫁妝,全京城大概無人不知,垂涎眼饞的也不少,但要自己賣身娶她……徐汶謙臭著一張俊臉,倔強的不吭聲,徑自倒茶喝。
徐老太太又叨念了他幾句,才揮揮手讓他回自己的院子好好想想去。
精致的屋內,一只香爐里燃著淡淡花香,吳華倩正半臥在貴妃椅上看書,見他進來時唇角緊抿,她坐起身,示意丫鬟退出去,這才走向他,環著他的腰靠在他懷里,「怎麼了?」
「還不是那件堵心的爛事!」他低頭看著深愛的女子,一雙黑眸里盡是溫柔,再伸手輕撫她白女敕的臉頰,對未曾謀面的傅筠怨氣更旺了。
吳華倩乖巧的將臉貼向他的手,其實徐汶謙並不知道,她是願意他娶傅筠的。
暗筠的婚事,徐、傅兩家琢磨已有半年之久,徐老太太視她為自家人,從未隱瞞她,直言只有他娶了傅筠她才能進徐家,而徐老太太看中的也是傅筠身後可觀的家妝,而徐府內里如何,她寄居在此,比誰都清楚。
對徐汶謙的心,她是有把握的,在上,她自認無人比她更懂得伺候他,屆時,他若分得部分嫁妝,最後還不是會到她手上,但為慎重其事,她特別打听了傅筠這人,也曾遠遠的偷看她,知道她是個容貌傾城但個性卻不討喜的冰山美人,與溫柔婉約的自己南轅北轍,她便半點也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