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老太太不由得一愣,過年也不過是再兩多月的事,屆時各方送禮走春及家里擺宴席、添衣吃食,哪樣不要錢?而府里最欠的就是錢。
如此一想,她馬上瞪向兩名庶子媳婦,「你們倆小眼楮小鼻子的,不像筠筠想得遠,屆時,你們願意從嫁妝里拿出來添補家用嗎?」
徐虹與游氏面面相覷,哪敢再多說一句。
「祖母,筠筠已將心經抄妥,放到佛堂,不知嬸嬸那里抄得怎麼樣了?」傅筠一臉無辜的看向徐虹跟游氏。
兩人一臉尷尬,她們哪有心情抄經了,但不抄就是不孝,只能說道︰「我們也快抄好了。」說完隨即離開,一回屋就硬著頭皮去抄經書了。
此事雷聲大,雨點小的過去了,府內的下人哪個不是人精?最會見風轉舵,自此差事不敢敷衍塞責,倒是沒有再生出什麼風波。
第四章 偷偷模模議了親(1)
劉氏管事順當,平靜無波,徐虹連熬幾個日夜抄經,一肚子憋屈怒火無處撤,只能出府去找傅玫儀。
「你都不知道多氣人啊!那些狗奴才們也敢對我陽奉陰違了,好像咱們府里只有劉氏一個主子,連母親也沒看在眼底了——」
暗玟儀這一听,心里就不舒服,但眼楮一轉,又想到另一個可能。
在徐虹回去後,她想了又想,在第二日回了娘家一趟,巧得很,就在她趾高氣揚的往劉氏的臨南院走時,就在花園回廊遇到劉氏。
「唉喲,這不是新的當家主母嗎?」
「大姊。」劉氏微點螓首。
暗玫儀見她那沒啥表情的臉,輕嗤一聲,忍不住酸言酸語,「過去听大弟說弟妹是個溫厚純良的,持家的手段倒是狠戾,瞧這府中下人個個戰戰兢兢,兩位弟妹靜得連點聲音都不敢有,」她頓了一下,眼楮一轉,臉上又浮現笑意,「不過呢,話又說回來,我手頭緊,需要跟娘家拿個一百兩打點,以前跟母親說一聲就可以,現在不會不行吧?」
她這話半直半假,也是在詐她的,府里銀錢不多,傅老太太雖然疼女兒,只要她開口就會給,但給的卻不多,一百兩是絕不可能的。
劉氏抿緊薄唇,她要是答不行,不是坐實她持家手段狠戾?大姑手頭不寬裕回家拿錢,她當弟妹的不肯通融?
正為難時,傅筠清脆嗓音突然響起,「大姑姑、瞧您說的,筠筠不確定以前可不可以,但如今是確定不行的,祖母已吩咐下來,如今府內一切行事都要有規矩,就大姑姑要銀兩一事,母親若是破例,那就是沒有規矩,不遵從祖母的吩咐。」
「你!」傅玫儀瞪著迎面走來的傅筠,她身白狐披風,襯得那張臉更為出塵月兌俗,但她可不覺得美,徐虹跟她說了,就是這小蹄子的緣故,劉氏才能在掌中饋一事上如魚得水。
「大姑姑若有意見、不妨先去找祖母,她老人家若有指示,母親定會照做的。」傅筠走到她面前哼道,她敢這麼說,是因為知道老太太不會答應的,這當然也是她這幾日努力洗腦有成,她時不時的提醒傅老太太,萬一激怒劉氏不當家了,年節的花費誰要來出?
暗玫儀氣得牙癢癢,本想直接跟劉氏要錢,等母親那里知道了又怎麼樣,沒想到傅筠竟出面幫著劉氏,她甩袖走人,轉往惜春堂而去。
劉氏看著面無表情的傅筠,「謝謝筠筠。」
「我不是幫你。」她淡淡的說著,轉身就走。
苞在傅筠身後的玉葉跟玉杉互看一眼,先跟劉氏行禮,這才快步跟上去。
劉氏站定不動,心中明白府里有太多雙眼楮盯著她們母女。
「大太太?」她身後的翠微輕喚她一聲。
她這才轉身往臨南院走去,原本要進內室的,想了想卻拐了彎往書房去。
暗書宇今日休沐,便窩在書房寫字,見妻子進屋,略顯訝異,因劉氏表情帶著淡淡的笑意,「有好事?」
她讓伺候的小廝出去,走到書桌一邊磨墨,邊提及剛剛的事,「筠筠看似淡漠疏離,在外入眼中與我一點都不親近,但細心觀察下來,她一次次的實則都在幫我。」
這幾日內宅的事,劉氏體恤丈夫剛接新職,忙碌不堪、並未告知這些細節,所以,傅書宇原本還寫著字,最後卻放下毛筆,專心的听著,沒想到這孩子竟然如此拎得清。
劉氏微微一笑,「夫君該開心,她離開我們身邊多年,卻沒有跟我們離心。」
他欣慰點頭,「她很好,對榛榛也好。」這事兒不必妻子說,小女兒就會主動窩在他懷里數著手指頭說了。
暗榛的確常往傅筠的屋里去,傅筠寵她,常備不少酥糖甜點及蜜餞,她則帶著爹爹為她尋的小玩意兒與姊姊玩。
兩姊妹不時的下個棋,或听傅筠彈琴、看她畫畫,傅榛總愛說些瑣碎的事兒,是個小話癆,更是好奇寶寶,愛問問題,難得的是傅筠極有耐性一一回答,倒成了傅榛崇拜的對象,覺得姊姊無所不能,熟知天下事。
姊妹情深,傅書宇跟劉氏樂觀其成,但一日日的傳到傅老太太耳里,卻越發不是滋味。
這一日,傅筠坐在榻上,輕輕的為傅老太太槌背,另一邊,坐著愈來愈疏離的傅玫儀及徐虹。
一個上回吃了傅筠的暗虧,到惜春堂告狀,反而被傅老太太斥責,另個被奪了中饋,時不時的說劉氏的種種不是,也被傅筠四兩拔千斤的化解,因而兩人的話都變少了。
軟榻上,傳考太太看似享受傅筠的伺候,嘴巴說的話卻明顯刺耳,「筠鈁,你跟傅榛是不是走得太近了?她是你父親跟繼母的心肝兒,有沒有你的討好,日子可沒啥不同。」
听傅老太太開口,傅玫儀跟徐虹眼楮瞬間一亮。
暗筠搖背的手停了一下,又馬上繼續輕槌起來,「祖母,筠鈞現在討好了她,日後要利用不是更方便?何況,討好小丫頭又不費心,給個甜食說些好話,她不就樂顛顛的跟在孫女後頭跑了。」
暗老太太先是一愣,眼中隨即出現贊賞,「祖母沒想到你這麼聰明。」
「還不是祖母教得好。」傅筠低頭微笑,遮住眼中的冷意。
暗老太太輕輕拍拍她的手,「這麼好的筠筠,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
她的心跳陡地失速,面色卻顯得嬌羞,「筠筠還小呢。」
「十四歲說親剛好,這定的人家若是好,大小事張羅起來也要大半年,十五及笄成親也剛好,不過——」傅老太太像是想到什麼,突然憐惜的長嘆一聲,「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明年春天就要及笄了,你爹娘卻都沒把你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上,實在枉為父母,太不上心。」
暗筠低下頭,听著徐虹跟傅玟儀開始說著同情又不舍的話後,徐虹話鋒又一轉。
「嬸嬸一定會替筠筠找個好的,但筠筠你可得爭氣點,到時候,你爹娘有意見,你得堅持下去,說是你要嫁的,不然,嬸嬸可不能幫你到底啊。」
「嗯。」她眼眶微紅,想到前世的自己不就是這樣太墜入可怕深淵!
但屋內三個女人卻誤以為她是在難過,紛紛出言安慰。
她哽咽點頭。讓你們演戲,我也會演,而且,肯定演得比你們每個都要好,我可是死過一次的人。
稍後,她返回棲蘭院,一人獨坐屋內,一口一口啜著溫茶,這婚事能早不能遲,她可不能任她們擺布,這一世,劉氏可還會為她跟魏韶霆議親?
她目露思索,這一世她比前世更早遇到魏韶霆父子,是不是有可能發生的事不會與前世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