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這話,眾村民一陣歡聲雷動,又是跪又是道謝的,沒有一個人不開心,只除了一個人。
「嚴、喜、樂—」鐵青著一張臉,厲天行冰寒似刃的眼神狠狠朝那大放厥詞的女人射去。
他人好?肯定會去義診?還要他們別擔心
她腦袋究竟是裝了什麼?竟會蠢到以為他是個大善人!
接收到彷佛能貫穿她的殺人眼神,嚴喜樂脖子一縮,緊跟著撫住額頭,連忙裝死。「厲天行……我、我的頭好暈,好像要昏倒了……」
第6章(1)
夜幕掩至,萬家燈火通明。
厲天行一行人在村民的簇擁下,來到了北村,不少村民熱情的邀請他們到自家小住,卻全被鬼醫拒絕,最後,他們四人在北村的「劉家客棧」住下。
「厲天行,你還在氣著呀?」嚴喜樂抬著杏眸,小心翼翼的睨向一臉寒霜的男人。
這男人真小氣,不過就是到人家村子里住蚌幾天,順便看看診,盡盡當大夫的職責罷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何必氣得七竅生煙,甚至氣到一路上不同她說半句話,除了在她喊疼的時候塞顆止痛丸到她嘴里之外,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徹底漠視她的存在,一直到現在進了房,他仍是張冰塊臉,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讓她看了好難受,只能拼命找話題。
被問話的男人薄唇依舊緊抿,什麼也沒提醒地,便將覆在她傷口上的布巾給撕了下來。
「嘶!」她倒抽口氣,小臉慘白。雖然厲天行早讓她服了止疼藥,可親眼見到沾在布巾上的皮肉被扯下來,難免還是會唉個兩聲。「輕點輕點!我怕痛……」
冷眸淡掃,他看了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就在嚴喜樂以為听見一聲微乎其微的嘆息時,他才拿了瓶止痛藥粉灑在傷口上,然後繼續清理傷口周圍腐壞的死肉。
「我的腳……會不會留下疤痕呀?」那傷口和她手腕大小相差不遠,這麼深的一道傷,要不留下疤痕應當很難。
看著那道猙獰的傷,他濃眉微擰,終于肯回答她了。「我不會讓它留下。」
听見某人終于開尊口,嚴喜樂這才松了口氣。
既然他肯理她,應當是沒事了吧?她重展笑靨,有些驕傲的同他說︰「可是這道疤是我采得洛蔓花的『功勳』,是我英勇逃生的證明,我不想將它給抹了。」
听見這話,厲天行忍不住又要生氣,掀唇諷道︰「功勳?依我看,那分明是找死,留著這道疤只會時刻提醒你自己有多笨,差點就為了一朵不重要的花枉送性命!」
「我哪笨了?」她不服的鼓起雙腮,忿忿不平反駁,「更何況是你說那洛蔓花極其珍貴,不僅能解世上所有的毒物,且三十年才開這麼一株,三十年耶!就算我再投一次胎,也來不及再摘一次,這麼稀有的花怎麼會不重要?」
「這麼說來,你的一條命比不上一朵花了?」听完她一番言論,他莫名的更加不悅。
這蠢女人居然把自己的命看得如此之輕,那麼他何必為她那條比花還不如的命擔心受怕?
她愣住,好一會兒才囁嚅著搖頭。「當、當然不是……」她的命才沒那麼不值錢呢,好歹也要兩株才值得。
只不過這話她只敢在心里說,沒膽說給這面色陰沉的男人听。
厲天行冷哼一聲,俊臉冷然,動作卻十分輕柔,將她的腳放回床榻上。「既然不是,就別胡思亂想。」想留那道疤?有他在,休想!
「我才不是胡思亂想,我是認真的 」未竟的話語教一道凌厲目光給瞪掉,她識相的沒再說下去。
他撩袍站起,居高臨下的命令,「睡覺!」
「啥?」睡覺?現在不過才戌時,不會太早了些嗎?她苦著張臉說︰「我睡不著。」他老愛叫她睡覺,她又不是豬,每回吃飽就睡。
「你身上帶著傷,要早一點休息,我可不想因為你復元過慢,而耽誤了之後的行程。」語罷,他冷著嗓再次重申,「快睡!」
「喔……」在炯炯雙眸的威迫下,嚴喜樂不得不乖乖躺平,不甘不願的閉上雙眼。
見她闔眼歇息,厲天行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靜靜的盯著她,深邃的眸底流露出溫柔,他心頭那股情愫似乎正快速滋長,然而這回,他並不打算壓抑,而是讓那無法言喻的暖和漲滿心田。
遲遲听不見他離去的聲響,嚴喜樂偷偷睜開雙眼,一睜眼,便望進那雙閃著某種神秘光彩的褐瞳。
那是她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神情。從前冷硬的五官此刻十分柔和,飛揚的劍眉看來不再倨傲,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眸則像是讓日陽融化的冰川,柔似春江,彷佛能將人給融化在那兩泓幽遠的瞳眸里,使人無法移開眼,只想盡情融入他醉人的眸光之中。
他溫柔得像是會滴出水的神情,在對上她的眼時驀地一僵,隨即像被烏雲遮蔽住的月光,瞬間斂去。
他的變化之快,令嚴喜樂身子畏縮了下,心頭的那股悸動也讓他變回冰川的眸光一塊結成凍,她乾笑兩聲,趕忙閉上眼。
「我睡、我這就睡。」說著,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加強說服力。「真的好困,我睡了……」
見她當真閉上眼沒再偷瞧,厲天行緊繃的俊顏這才松懈,慢慢的,頰上浮出兩抹暗紅。
「好、無、聊、呀—」
趴在茶幾上,嚴喜樂雙眸渴望地直盯著那扇想出卻出不去的房門。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轉,她轉向倚在窗欞前看書的兩個小孩,嘴巴嚅了嚅道︰「我可不可以—」
「別想!」
「不可以!」
小嘴垮了下來,可她不死心,張口又問︰「那我能不能—」
「不能!」
「不行!」
一再被拒絕,她惱了,叉著腰,瞪著一派悠閑的周牧杰及一臉無辜的周媛媛,「你們都還沒听我要說什麼呢!」
周牧杰淡淡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所以不行。」說完,他低頭,繼續鑽研厲天行給他的醫書。
這個不行,沒關系!她換一個。
杏眸一瞟,嚴喜樂看向抱著詩集卻很不認真的小女孩,朝她露出騙死人不償命的甜笑,語氣輕柔地道︰「媛媛,你想不想出去玩呀?」
不用哥哥暗示,她便用力搖頭,垂在頰旁的麻花辮甩得像博浪鼓似的,「不可以,厲大哥說樂姊姊受了傷,不能出去。」
甜笑一僵,不氣餒的再接再厲,「你不想到市集走走嗎?听店小二說,今天有廟會,會有好多的雜耍團來表演,除了雜耍團外還會有賣糖葫蘆、捏面人、蜜餞和一些小零嘴的攤販,你不想去嗎?」
周媛媛果然心動了,兩條麻花辮停了下來,大眼兒有些渴望的在哥哥與樂姊姊之間徘徊著。
「想去是吧?」嚴喜樂雙眸亮晶晶,繼續騙……呸呸!是繼續游說。「樂姊姊也好想去哦!那捏面人捏得漂亮又精致,糖葫蘆又香又甜,光只是想,我口水都快流下來了……」靈巧的雙眼狡黠一轉,「要不……咱倆一塊去好不好?」
的一聲,嚴喜樂連忙望向房門,發現房門仍然關得緊緊的,沒突然冒出個冷酷的男人後才松了口氣,可視線一轉回桌上,她又呆住,嘴巴張得像是能塞下一顆雞蛋般大。「這、這是……」
「糖葫蘆。」周牧杰淡淡的說,慢慢收回擱在桌上的手,讓嚴喜樂看得清楚那裹了糖衣的糖葫蘆。「不需要親自到外頭買,我老早就替你買來了。」
「什、什麼」她瞠大杏目,接著怨懟的瞪著一臉小大人樣的周牧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