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驀地頓住,從安書雅奇異的眼神,她霎時領悟自己反應太激動了,話也說得太多,這般毛躁小女生的模樣,絕對不像那個總是優雅冷漠的沈愛薇。
「我可以不告訴你爸媽這件事,也可以不問你這陣子去了哪里,不過也請你以後別再玩這種離家出走的把戲了,我沒那麼多時間跟心思,每次都這樣勞師動眾到處找你。」他話說得冷淡,看她的眼神更冷。「你休息吧!」
她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恍然呆坐在床上。
「安書雅。」她喃喃念著這個名字。初次听聞時,她便覺得這名字取得好,如今目睹真人,更覺得有味道。
他身上是有股書卷味,斯斯文文的,很有氣質,但絕不是那種軟弱書生,听說他是握手術刀的,一個優秀的心髒外科醫生,執刀時冷峻堅決,私下則是不苟言笑,說一是一。
沈愛薇說他是醫學界的明日之星,走的也是明星之路,在不久的未來,他便會繼承這家醫院,坐上院長的寶座。
這就是她父親將她下嫁于他的原因。
她是院長千金,他是青年才俊,醫院需要一個出類拔萃的繼承人,而他需要一個能夠揮灑才華的舞台,這樣的結合,對雙方都有利。
安書雅雖然不是王子,卻無庸置疑是個才子,嫁給他,沈愛薇並不吃虧。
至少沈家父母如是認為。
「可是我厭倦了!沒有愛的婚姻就像剝奪自由的枷鎖,我想要自由,就算只有三個月也好。」
沈愛薇想飛,渴望逃月兌婚姻的牢籠。
而她,需要錢。
于是,她們談成這筆交易,交換了身分。
瘋了嗎?是瘋了吧!究竟為何她會答應這等荒謬的協議,扮演一個跟自己明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女人?
她,不是沈愛薇。
她是趙晴,一個很普通很平凡的女人,與豪門千金沈愛薇天差地遠。
但這三個月,她卻必須成為那個「她」。
思緒及此,趙晴幽幽嘆息。
她能做到在三個月內,不被任何人識破真相嗎?
趙晴在醫院里住了兩天。
這兩天,安書雅每隔數個小時會來探望她一次,每次停留不到幾分鐘便又被Call走,他一直很忙,她懷疑他是為了不讓醫院同事說閑話,才勉強自己不時來探望她這個「老婆」。
醫生宣布她可以出院後,也是安書雅親自幫她辦理出院手續,開車載她回家。
幸好他還願意盡這份丈夫的責任,否則她真不曉得自己是否有勇氣自行踏進一間陌生的屋子。
他們住在距離醫院不到十分鐘車程的一棟大廈里,是那種品味華麗的豪宅式公寓,約莫六、七十坪的空間,隔成四房兩廳,夫妻倆各自擁有一間臥房。
從新婚初夜,安書雅與沈愛薇便分房睡,感情明顯疏離。
趙晴暗暗感謝這樣的疏離,這讓她扮演一個妻子的角色時減少了不少困難度。
她在屋內四處走動,看看開放式廚房,看看空間寬敞的浴室,光是客廳,便比她以前租賃的小套房還大,而她愛死了那張位于落地窗旁的蛋形搖籃椅,躺在那里听音樂看書一定很舒服。
安書雅看她在屋內自得其樂地「探險」,愈看愈奇怪。「你在干麼?別一副你第一次進這間屋子的樣子。」
她是第一次進屋沒錯啊!
趙晴悄悄吐舌頭,轉過身來,試著回憶沈愛薇的神態,擺出同樣淡傲的表情。「可能撞到頭真的有點影響吧,這幾天我老覺得記憶有些混亂。」
這不是她初次用這個借口了,兩天來,稍有錯失她便拿出這面擋箭牌,而她發現還挺有效。
安書雅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你一直沒跟我說,你怎麼會去撞到頭的?」
是啊,怎麼會呢?
說起來也玄,唯有這點,她是真的想不起來了,忘了自己為何會撞傷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送你來醫院的人說,你是從百貨公司的樓梯跌下來的,你去那里購物嗎?」
「我記不得了。」趙晴搖頭,困惑地顰眉。「這兩天我一直在想,卻想不起來。」
安書雅凝視她兩秒。「可能是創傷後的短暫失憶吧,有些人會忘記意外發生的原因,幸好你還記得其他事。」
「對啊,幸好我還記得你是誰,沒把你當成詐欺犯之類的。」她順口開玩笑。
他卻似乎不覺得好笑,神情冷硬,墨瞳閃過異樣光芒。
這人怎麼一點幽默感也沒有啊?這對夫妻平常都是這麼相處的嗎?好悶!
趙晴別過頭,對自己扮了個鬼臉。
第1章(2)
「還記得你的房間是哪一間嗎?」半晌,他忽地沈聲揚嗓。
這算是回應她方才的玩笑嗎?趙晴訝然回眸,見他仍是板著一張臉,禁不住莞爾。
「你覺得我會連自己的房間都忘了嗎?」她笑笑,在腦海里回憶沈愛薇畫給她看的平面圖,接著堅定地走過長廊,來到盡頭一扇房門前,轉開門把。
室內的裝潢令她眼眸一亮。
是一間很漂亮的臥房,看來軟綿綿的床榻上垂落著公主式的篷罩,窗簾瓖著蕾絲,隨風飄逸,家具都是乳白色的,雕工精致,室內還有專屬的浴室和更衣間。
白色格子窗,窗台養著幾盆綠色植栽,開了幾朵繽紛小花,欣欣向榮。
喔!她好喜歡這間房,比她夢想中的更童話,如詩如夢,若是再多幾個可愛的絨毛女圭女圭就更贊了。
趙晴心情飛揚,忽地克制不住,如蝴蝶般翩然回旋,跟著仰倒床榻。
安書雅進來時,正巧看見她快樂地躺上床,劍眉一挑,微感驚訝。
他咳兩聲,趙晴一震,連忙坐起身。
「哎,還是自己的床躺起來最舒服最自在,你說對吧?」她略微尷尬地解釋自己在他眼里顯然很怪異的舉動。
安書雅望著她,也不知想些什麼,半晌,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既然這樣,你就不該使性子離家出走。」
言語如刃,尖銳地諷刺。
趙晴怔住。
是夜,趙晴躺在圓形按摩浴白,盡情享受玫瑰泡泡浴。
細致的泡沫親吻著她身上每一寸肌膚,而她嗅著那香氣,幾乎要醉了。
真是太奢侈了,有錢人都是這樣過生活的嗎?她不僅有個私人浴室,牆上還裝了液晶螢幕,可以一面泡澡一面看電視。
窗邊,有一張貴妃軟榻,裹著浴袍躺在那兒冥想,肯定也是絕妙滋味。
她甚至可以模仿電影「麻雀變鳳凰」的橋段,戴上防水耳機,隨著音樂高歌一曲。
反正,這是她的房間,她的浴室,她高興怎麼用就怎麼用。
太帥了!
她真舍不得離開這仙境,但不行,再泡下去她手腳的肌膚該起皺了。
趙晴嘆口氣,站在蓮蓬頭下沖去身上的泡沫,拿毛巾擰吧濕發,裹上白色浴袍,踏出玻璃門,來到隔壁的更衣間。
這又是另一處令她驚喜的寶地,琳瑯滿目的服飾,教她不知從何選起。
沈愛薇每天得花多少時間從這滿坑滿谷的寶藏中挖掘合適的衣物呢?或者,她已習慣了這般奢華,只是木然以對?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她可能不覺得打扮自己有什麼樂趣吧。
好可惜啊!
趙晴再度嘆息,雙手愛惜地撫過一件件質料上等的衣裳,如果這些都是屬于她的,她肯定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將自己當成伸展台上的模特兒。
她甩甩頭,收回迷蒙的思緒,挑了一件棉質的白色睡衣穿上,很合身。
肚子有些餓了。
她走出臥房,屋內靜悄悄的,不見人影。
听說,安書雅很少回家,就算回家,通常也是將自己關在書房里,閱讀醫學期刊或寫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