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若有心防備,他大概真的進不來吧!翻牆不行,女子的後院更進不得,一年半載他等到黃花菜都涼了。
「明天開始,你一天給我送一塊冰來,天兒熱了。」如今白天已熱得汗水直流,讓人坐都坐不正。
「你不是個兒會制冰?」何必多此舉。
「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
她說白一點,「不想太招搖。」
「懂。」怕引來麻煩。
但是……
「你不擔心其他人嫉妒嗎?」這府里生有紅眼癥的人還真不少,外加勢利眼。
孟淼淼抿嘴一笑,「就是要她們嫉妒。」
「你又想玩什麼了?」他好笑地卷著她的發絲把玩。
「女人不嫉妒就不會發狂,不發狂哪來的好戲連篇,這宅子的女人都太閑了。」她得給她們點事做。
「好,明天我讓小喜子送來,他是我的小廝,你可以信任,我讓他直接送進四房。」不落他人手中。
「嗯!」明兒就能涼爽些了,不必偷偷模模的用。
瞄了一眼桶子中快化掉的碎冰,孟淼淼心里十分懷念前一世的冷氣,巴掌大的搖控器便能調冷調熱,人還不用起身,多麼便利,不像這會兒還得瞞著人自制冰塊。
「給。」
「什麼?」昏昏欲睡。
「銀票。」他給了一疊。
「我的?」她驟地一喜。
「說好了你四我六,我出鋪子和人手,你出方子,賺的都是我們的。」他特意強調「我們的」,要她不必分你我,她的是她的,他的也是她的,早晚由她接手。
「五千兩?這麼多……」
怕她有急用,莫長歡換成五百兩十張,正好一沓。
「這才剛開始,到了五月底六月初,那才是正熱時,家家戶戶用冰量大增,我們抬抬價錢還能賺更多。」京城里什麼最多?銀子最多,敢花大錢的富戶多如牛毛,能有塊冰鎮涼,誰還不花銀子買。
在東山村時,孟淼淼就發現莫長歡知曉她會制冰,但他不問,她也不說,以當時孟家的門戶,若販售冰塊,只怕還沒賺到錢就先惹禍上身,那麼大一筆利潤怎不教豺狼環伺。
而今情況不同了,京城里也有人賣冰,只是存量不多,大多是冬天存下來的,放在冰窖里,等天熱時再拿出來賣,價錢自然昂貴,有銀子還不一定買得到,太稀罕了。
而孟淼淼制出的冰塊則是取之不竭,只要有水就能制冰,硝石可以重復使用,大量制造冰塊。
她把制冰的方子拿出來和莫長歡合作,她教他怎麼運用硝石制冰,而他安排人制冰和賣冰,扣除基本成本便是兩人所得,她只取四成,有筆錢夠她使用就好。
「本來我還想開間冰城,讓你幫忙找間鋪子,不過……」若再賣上一個月的冰塊,應該能湊夠買宅子的銀子。
孟淼淼還想接她東山村的爹娘上京,分別數月甚為想念,她想念娘身上的味道,爹爽朗的笑聲,老拉她頭發的二哥說「走,二哥帶你去模蝦,咱們再捉只大螃蟹給你做醉蟹」,三哥偷偷藏著烤熟的鳥蛋,趁娘沒注意時往她嘴里塞上一顆。
不是說她的親生爹娘對她不好,而是她更喜歡沒有算計的田園生活,每天防人使絆子太累了,她的腦細胞燒掉快一大半,而長房、二房、三房還不消停,千方百計地想從四房弄銀子。
「你還要賣冰?」他不解。
她推了推他,他才不情不願地挪挪腳,讓她下榻,「我要賣的是另一種冰,我把方子給你,你想辦法弄出來。」
她想做的是雪花冰、冰淇淋、冰棒,這是要有技術的,不是光有冰塊就能制出來,而且種類眾多,想做什麼口味就做什麼口味,不怕別人仿效,然而其中幾樣材料並不好找。
香草粉、可可粉大概只有外邦的大船才有,本朝人並不認識,幾年內她握有絕對的優勢。
等市場疲累後,她也賺飽銀兩了,鋪子要不要再開都無所謂,銀子是賺不完的,留一點給別人賺。
取餅方子一看,莫長歡深邃的眸子中透出幽光,「你從哪得來的?我從未看過。」
「書上。」她說的是實話。
不過是從二十一世紀得來的,身為圖書館管理員,最大的好處是可以看很多書,她閑著沒事做的時候就按照書中內容做實驗加以印證,看看是否實用再推薦給愛看書的人。
不善廚藝的她失敗很多次,但不妨礙她有研究精神,一次一次的嘗試,雖然做得不好,但她記得做法和過程,自己不行就讓別人來,事事專精。
「你家的書比我家的書多?」莫長歡話中不無調侃,一家書樓堪比皇家書庫,整整七樓上百萬冊藏書,全是老爺子精心收藏,書量之多連他至今也看不到一半。
「我在夢里瞧見過,怎麼?」她一副「我有秘密卻不告訴你」的囂張樣,讓人看了很想捏她的嘴邊肉。
又愛又恨呀!卻拿她沒轍,這便是莫長歡此時的心情。「不怎樣,我家淼淼是上仙,能博古通今,知天下事。」
她忍俊不禁,「誰是你家的,少亂說。」
「誰說不是我家的,三生石早已注定,你只能是我的,死後和我睡同槨。」
美得呢!孟淼淼故意裝出驚慌的表情,「不會吧!這麼霸道,死了也不放過我……」
他一怔,繼而好笑又好氣地將人抱住,「你呀!簡直是來克我的,把我吃得死死的,讓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我又不是盤絲洞的蜘蛛精……」突地想到他不知道《西游記》這書,她連忙轉移話題,「對了,你幫我找個會醫的醫女給我娘當丫頭,盯著她每日入口的東西。」
「有事?」他面色一凜。
「有人下毒。」她面有憂色。
「誰?」
「不知。」沒有特定對象,但不出那幾人。
「怎麼發現的?」毒這種東西若無明顯癥狀則不易發覺。
孟淼淼娓娓道來,「我娘在東山村時不用吃藥,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轉,我們回京時她都好得差不多,走起路來臉不紅、氣不喘的,可是回來不到一個月,她的臉色就變得不太好,常喊胸悶,大夫來了只說氣血不順,開了一些藥讓她服用……」
但是前兩天她驚覺,母親的指甲根部出現一條細細的墨綠線,她又不動聲色的找來藥包和用過的藥渣做比對,「里面多了一味不該有的藥叫烏頭……」
「烏頭有毒。」莫長歡也知曉。
她點頭,「烏頭有毒,少量服用看不中毒跡象,人卻會慢慢虛弱,漸無氣力,等體內毒素累積到一定的量後便會毒發身亡。但炮制過的烏頭毒性降低,能治風濕酸痛,我們鄉下田梗邊常看得到,開著藍紫魚小花……」
屬毛莨科,治風痹,為鎮痙劑,有回陽、逐冷、祛風濕的作用,也能治腳氣病,又稱附子。
「你看得出來是未炮制的生烏頭?」居然有人想得出這麼惡毒的手法,這是多大的仇恨?
「嗯!我認得,以前我在田梗上玩時,我爹還特別囑咐我不能踫,那是有毒的,因此我記得很清楚。」美麗的附子花隨風搖曳,誰知它足以致命,暗藏毒性。
莫長歡神色凝重,揉揉她手心,「這事我來處理,別有用心,過兩天我把人送來,順便給你添兩名會武的丫頭。」
「我不用……」他們的目標是她娘,只要娘不在了,他們便能將手伸進四房,把四房當成待宰羔羊。
「淼淼乖,听話。」他不允許任何人傷她一根寒毛。
听著他哄孩子般的語氣,孟淼淼嘴角微抽了一下,又有一點酸澀。
他對她是用了真心的吧!也許她能再喜歡他一點……多一點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