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泵娘頭一天摘的是桃花,第二日是茉莉花,不到三天,林子里含苞待放的花全進了小切村幾家。
等曬干後交貨了,每人六十個銅錢入袋,熱燙燙的攢在手里,樂得都想翻筋斗了。有些心思轉得快的也仿著做了胭脂,但無論她們怎麼搗鼓,就是做不出來盛踏雪的細致。
盛踏雪沒有藏私,而是許多技藝都是如此,就算知道配方了,不知分量多少、順序如何,也是白搭。她們如果因為這樣對她不高興了,她也真的沒辦法。
這些,自然也都是後話了。
這天盛踏雪回到家,想不到溫故正等著她。
「溫大哥。」
「小五姑娘叫我溫故就行了。」
「找我可是有事?」多看個幾回,這大個子凶惡的外表好像也不怎麼駭人了,反倒流露出幾許憨態。
「我家公子幾日後要宴請村子里的鄉親父老,估計整個村子的人都會出席,他讓我過來和小五姑娘商量,不知能不能在三日內做出五十只的白斬雞?」
「你們不交給鎮上的酒樓包辦外燴嗎?」五十只耶。
「其他葷食交給縣城的大酒樓操辦,只有雞肉的部分想委托姑娘。」按公子的揣測,小五姑娘說不的可能性很低。
鮑子說她喜歡銀子,喜歡得很可愛,很理直氣壯。
說實話,他有听沒有懂。
喜歡銀子不都被人譏笑是勾久市儈、銅臭、俗氣?哪里可愛了?
只是既然公子覺得她可愛,那麼他們這些侍候的人也會覺得她可愛。
盛踏雪遲疑了下,沒有立即答應。
宴請全村的人?好大的手筆,但想在村子立足,這是個好辦法。
她沒有一口答應,不是被這天上掉下的賺錢機會沖昏了頭,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她想這年頭要賣好東西靠的就是口耳相傳,接下訂單恰恰是最好的機會,整個村子的人只要有半數贊美她的雞肉彈牙,那往後他們家賣雞肉的生意就不怕做不起來了。
再說,跟什麼過不去,也不能和銀子過不去對不對?
就算煮五十只雞會要了她的命,也得撐下去!
「小五姑娘?」
「請回復你家公子說,這宴席要的雞肉我接了!」
「那就這樣說定,屆時,知新總管會派人過來取的。」
「那就煩請開宴前一個時辰過來。」
溫故回去後,盛踏雪的腦子就開始轉動、計劃著。
要五十只雞不能剛剛好就煮五十只,起碼得多兩只備用,這樣五十二只雞就跑不掉了。村子里不說家家戶戶都養了雞,雖然看著不少,但是她只要足月的雞只,選擇又變少了,難道要到鎮上去買雞?這樣能到手的利潤就會相對減少。
她把聞人復要宴請村民的事情告知煙氏,煙氏听了一拍大腿,「雞我來設法,你外祖家應該是有的,就算不夠,左鄰右舍的雞也是能買的。」
煙氏正好借此回娘家去。
「娘,您就搭牛車去吧,省些腳程。」
「知道了。」說完,她風風火火的便想出門去。
盛踏雪快手把她攔下來。「娘,你這趟回去雖然是為了買雞,但這麼久沒回去,空手總是不好,到了鎮上買些肉啊糧食還是布料帶上,別落了人家口舌。」所謂的人家,便是那些娘家的妯娌,就算妯娌兄弟不計較,可還有孩子,這是很基本的人情世故。
接著,她把上回做的刨花水、水粉和花露油都給煙氏裝上,一點存貨都沒有留。「這些帶回去送給大舅母、二舅母、表姊妹們用,當是見面禮。」
煙氏捏了下女兒的手,果然女兒是娘親的小棉襖,連這點都替她想到了。
至于家里那個男人听到她要回娘家,只在一旁裝死,連說句要送她過去的表示也沒有。
算了!她還冀望他什麼?
偏偏盛踏雪不放任父親的任性,「爹,你不是也要跑一趟鎮子,去看攤位和買大鍋?娘要回外祖家,手里哪拿得了那麼多東西?你們倆一道正好不過了。」
盛光耀看了主意越來越大的女兒,這會兒還給他派起了活兒,他下意識想反駁個幾句,一錠銀子就放進了他手里。
「爹,這是買幾口大鍋和租攤子的錢,你收好了,家里米酒和鹽巴也用完了,記得回來多捎帶些,另外,你想想家里該添置什麼,自己衡量著買吧。」然後抓握著手和父親道別。
盛光耀欲言又止,眼看妻子已經走得連身影都快看不見了,這才拿了頂斗笠戴上,匆匆追趕過去。
第七章 找人來摘花(2)
盛踏雪是想著去一趟外祖家的,但是手頭上有一堆事,加上她娘十幾年未曾回家,和家人也不知道有多少體己話要說,便決定這回她就不去了,反正往後還有的是機會。
盛踏雪先是把屋前蔭到有些半干的花往里收,再到廚房轉了一圈。
自家的廚房小遍小,但是有兩個灶眼,把雜物收起,放上大鍋,了不起再壘個灶,對她來說煮一只雞是煮,五十幾只雞也是煮,她和爹娘三個人雖然辛苦些,也不是什麼問題,倒是殺雞拔毛去雞爪、剪指甲這些零星瑣碎的事,就非得請人來幫忙不可了。
她手上不停的將日前買來的石膏、滑石、蚌粉、蠟脂、殼麝、益母草按一定比例調制,最後加上細細研磨過的桃花粉末,就這樣窨個幾天,便是能讓女子趨之若鶩的玉女桃花粉,抹在臉上,要多美就有多美。
她忙得正起勁,發現有人敲門。
她洗淨手,打開門一看,居然是聞香譜的掌櫃符華,他手里捧著一本簿子,腰際掛著小算盤。
「符掌櫃。」她把人請進了屋里,奉了茶。
「盛姑娘,我來給你送結賬所得的銀子,順便問看看最近可有新的香方?」其實他是反過來說,他是專程問新香方來的,結賬是順便,只是怕她翻臉。
「咱們不是說好季結?」這才幾天?難道是澡豆賣得不好要結束合作關系?不可能呀,那麼好的東西。
符華難掩興奮的說︰「你不知道你那澡豆推出之後得到的回響有多大?我鋪里的貨都被搶光了,盛姑娘,咱們是不是該乘勝追擊,再推出新的品項?」說到這里忽然就委屈了。「我知道姑娘是信不過在下,寧可把手上的胭脂水粉拿到集市去賣,也不想給聞香譜……」
欸欸欸,停,他這是在委屈個什麼勁?盛踏雪伸出手制止他滔滔不絕的哀怨。
「我記得那日知會過符掌櫃,有些胭脂水粉我是要自己賣的,並沒有打算把所有的香方都賣斷給聞香譜,不知符掌櫃說的信不過是從何而來?」
符華知道眼前的是個明白人,而且極有原則,不再半真半假的開玩笑,「要不,我們先結賬,香方的事你再考慮看看?」
他和氣生財的態度給盛踏雪的觀感很好。「請說。」
符華立即攤開簿子,推到她面前,張嘴解說,「這是聞香譜半個月來的收益,我用朱砂筆勾出來的這些都是澡豆賣出去的金額,不說姑娘不知道,不只附近鎮子那些富貴人家的女眷十分追捧,就連縣城也都有人聞風而來,要不是實在做不夠賣,這會兒也許已經紅到京城去了也說不定。」
盛踏雪翻到最後一頁,看見自己能得銀兩萬三千五百兩,不禁有些咂舌。
這樣透過店鋪販賣、推廣,的確比她小打小鬧的吆喝叫賣更能看見效果,但要等到她有能力開店,也不知猴年馬月去了。
也罷,既然有人相助,又何必執著著非要什麼都自己來,累著自己。
「我這里有剛做成的玉女桃花粉,符掌櫃可要瞧瞧?先說好,這東西剛做好,還要窨上個幾天才能得出最好的成品,暫時無法像澡豆一樣給你試用。」她把剛調制好的玉女桃花粉拿出一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