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問回小二哥,有沒有馬車回村里?」
小蝶連忙去向小二打听馬車,小二卻道這種雨勢,沒有馬車願意去山柳村,兩人頓時擔憂起來,不能回去,那她們怎麼辦?
段雨青听見了,過來說道︰「兩位姑娘,在下和家母就投宿在隔壁的客棧,既然兩位姑娘一時無法回家,那麼容在下為兩位姑娘訂間房可好?費用由在下擔負,如此若是家母夜里有什麼不適,也可以請姑娘就近察看。」
藺巧龍想了想。「那好,有勞公子了。」
反正有人出錢,而且她也不是白住的,她負責在段夫人身子不適的時候察看,算是段公子給他母親買的安心。
段雨青見她那麼爽快,對她的欣賞又多了幾分,連忙吩咐小廝去辦,段家家丁眾多,打傘的人也多,沒一會兒便全移到了隔壁的悅來客棧。
段雨青親自送她們到廂房門口,還送上個沉甸甸的荷包。「在下和家母的房間就在隔壁,若家母有不適之處,在下會來敲姑娘的門,若姑娘有什麼事也可以找在下,這些診金不成敬意,還請姑娘收下。」
藺巧龍等的就是這個,她落落大方的收下了,面上淺淺微笑,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和諧。「公子太客氣了。」
段雨青對這樣直爽的她很有好感,也微笑了下,彬彬有禮地道︰「那麼在下就不打擾姑娘休息了。」
必上房門之後,藺巧龍忙不迭地打開荷包,小蝶也連忙湊過去,數了數,竟然有五十兩之多,兩人開心的抱在一起轉了好幾圈。
「發財了!發財了!發財了!」
小蝶自問以前不是這麼財迷的,這都是近墨者黑,被小姐給帶壞了。
唉,主子原是錦州城首富的嫡女,幼時也是錦衣玉食,現在卻變得如此貪財,都是被環境所逼才會這般,她想到這里便眼眶一紅,鼻子酸楚。
藺巧龍看了自動解讀為喜極而泣,小蝶肯定是看到這麼多銀子開心得說不出話來,這都哭了起來。
雨勢越來越大,沒有停歇的跡象,藺巧龍慶幸自己做了明智的決定,不然她們現在保不定還困在回山柳村的路上哩。
「小姐,這床真好。」小蝶模了模床,嘆息地說道。
她是有些感傷的,小姐很久沒睡到這麼好的床了,小姐幼時睡的床比這個更好,她還記得是一張寬敞的黑漆螺鈿八步床,房里有雕漆鏡台,用的面膏都是夫人特別在水粉鋪子買的玫瑰面膏。
「一張床罷了,掉什麼淚?」藺巧龍大器地道︰「咱們現在有五十兩銀子了,回頭買兩張一樣的回去,你一張,我一張。」
見主子如此樂天,似乎忘了她們十年來過的苦日子,小蝶也破涕為笑。「好。」
不只床好,還有松軟的被褥,小二還打了溫水來給她們沐浴洗漱,又殷勤地送上點心茶水,笑嘻嘻地說這些都是段公子吩咐的。
小蝶猛地想起來,「小姐,奴婢記得小時候听夫人說過,您有個女圭女圭親也是姓段,這個姓不多見吧?」
藺巧龍嚇了一太跳。「什麼?!」
她有女圭女圭親?那她還和三七成親了……
想到三七,她便一陣咬牙切齒。
他都跑了,他們的婚事自然也算不得。
她一哼。「管他姓什麼,總之如今是與我毫不相關的人,藺家那些人也不會將我的終身大事放在心上。我被扔到莊子上,對方肯定也不會想認我這門親。」
她說的都是事實,小蝶無語,沒話可以反駁。
夜里,許是陌生,小蝶輾轉反側。「小姐,咱們屋子該淹水了吧?」
藺巧龍有些睡意了,她模糊地道︰「那破屋子,給它淹水吧,反正咱們現在人又不在那里,管它淹多高。」
翌日,天放晴了,藺巧龍和小蝶晚睡,因此兩人都睡到太陽快曬才睡眼惺忪地起床。
兩人洗漱過後,用過了早飯,跟掌櫃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藺巧龍分析段夫人一夜無事應是完全好了,因此她走了也沒關系。
兩人出了客棧,經過點心鋪子,聞到出爐的肉包子香味人,便買了十個肉包要帶回去,又雇了輛馬車要回山柳村,車夫一听卻是皺眉。
「兩個小泵娘還不知道嗎?山柳村水患慘重,幾乎是滅村啦,現在可去不得。」
兩人一听,一頭霧水。「滅村?!」
「是啊!」那車夫煞有介事地道︰「一夜暴雨,造成山洪爆發、溪水暴漲,死了幾百個人,縣太爺派了好多人去,可救出來的只有幾個人,幾乎是全村都死光了。」
兩人頓時失神,喃喃地道︰「只有幾個……」那就是,她們認識的那些人,都死了?可是,光憑車夫說,她們無論如何也難以相信。
藺巧龍失憶了,對那屋子毫無感情。
小蝶就不同了,對她而言,那是藺家給她們主僕安排的住處,也是她們和藺家唯一的連系,村子滅了,那她們怎麼辦?將來藺家要如何找到她們?
她顫抖著唇。「小姐,咱們回去看看,一定要回去看看。」
藺巧龍也明白小蝶這個小忠僕對藺家還是有著期盼的,她對車夫道︰「我給你兩倍車資,你送我們到山柳村,若是路上真不能行,咱們再調頭回來,車資照付,行嗎?」
有錢能使鬼推磨,車夫自然點頭。
一路上,兩人心情沉重皆沉默不語,都沒胃口吃早上買的肉包子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路越來越不平坦,原本回村的道路如今成了顛簸的山路,兩人掀開車簾,入眼所及皆是黃濁泥流,她們平日去釆草藥的山不堪豪大雨,已經走山了,想像得出來是迅猛又一路沖刷的土石流壓上了民宅,讓村民被埋在底下,屋子被土石掩埋只剩屋頂,根本沒機會逃生。
眼前只剩一片土海,樹都消失了,可以說是一片荒蕪,她們明白,沒必要再前進了,也前進不了了。
車夫叫道︰「哎喲,兩位姑娘,這下可真沒法再走了。」
她們只好又原車回到城里,車里小蝶垂著頭,淚水不自覺的一滴滴落下。
藺巧龍見狀嘆了口氣。
雖然她對那屋子沒感情,可對秦大叔、秦大娘這些街坊鄰居還是有感情的,想到他們就這麼過世了,心里也是十分難受。
縣城到了,藺巧龍付了車資,主僕兩人跳下馬車,一時有些不適應正午的炙陽,在亮灼灼的大太陽底下,縣城的繁華極不真實。
小蝶心里發沉,十分傍徨,眉頭微微皺起來。「小姐,咱們現在怎麼辦?要是大爺派人來接小姐,找不到咱們可怎麼辦才好?又或者……」小蝶囁嚅地說道︰「不派人來找咱們……」
藺巧龍全然不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還不簡單,他們不找人,咱們就自己回去。」
小蝶有些懵。「回去哪里?」
藺巧龍霸氣地道︰「錦州城!」
第六章 巧龍媳婦兒,敢情要不認親夫?(1)
「少爺,」四平口干舌燥的再度開口,「咱們已經站了半個時辰了……」
譚音面沉如水,惡狠狠地警告,「給我閉嘴!」
四平閉嘴了,但在心里嘀咕了起來。
他們千里迢迢來到這個只有黃土的破村落,左看右看什麼都沒有,可他家少爺卻不死心,硬是不肯走。
要他說,定是少爺記錯地方了,少爺的救命恩人肯定不是住在這里,少爺不是說那時摔傷了腦子,暫時失去了記憶?
所以了,既然是在失憶的狀態之下,肯定是連地方也記不清了。
不過,這些話他現在是不行說的,說了少爺也不會听,他堅稱就是這個地方沒有錯,那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只能催眠自己就是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