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抓住她戴著手套的左腕,她的話刺進他心里。
望了他一眼,華蝶再望著深埋麒麟石的手背。突然一陣電流竄入她的體內,眼前一黑,遙遠記憶所不及的部分又重新蘇醒過來。
我會帶你離開這里,但請你記得我倆間的契約。記住,我是以三個願望換取你的……換取你的……
第八章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宇文逸的臉孔,離家的那一天,麒麟殿中火苗四竄,他給了她有生以來見過最美好的笑容,讓她傻傻地答應了他的條件。她想起來了,麒麟石是個契約。它代表著她終將屬于另一個男子,而非屬于他。
華鎧修驚覺隔著布料傳來一陣火燒般的炙熱感,逼得他不得不松開對華蝶的踫觸。
「是什麼?」他突然拔下她長年戴著的手套。頓時一陣刺眼紅光閃耀,待光芒散去,華鎧修才發現華蝶的手上竟然嵌入一顆質地澄澈的寶石。
「你的手怎麼會變成這樣?」華鎧修訝異地道。
「我的事毋需你過問!」華蝶連忙抽回手,以右手遮蓋住。
華蝶這句話真是氣煞了華鎧修,為何她在知曉了他的心意之後,卻還能將他視為不相干的外人!
「我到底是你大哥,就當我關心你成不成!?」
她低首不語,感覺麒麟石上傳來的陣陣刺痛與灼熱。她以前一直不知道,原來這是在提醒她,別忘了曾向另一人承諾過的事。最後,她才緩緩開口︰「從小到大,你沒試著了解過我。我傷心、我難過的時候你也沒試著安慰過我。如今突然說要關心我,你的好意真的很難令我接受!」
華鎧修只當她小孩子脾氣一起,又在鬧別扭。「我真的弄不懂你在想些什麼。」
「因為你從來就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過,當然不懂我在想些什麼。」華蝶不再是氣焰囂張的模樣,她什麼都懶得說,尤其是在面對華鎧修的時候。
「我回房了!」有些吃力地牽著摩托車離去,她心中百感交集。再多的話,也不會讓華鎧修想通,而讓她步出這華府大門。難不成愛上一個人,就真得緊緊將之鎖在身邊直到對方透不過氣為止?華鎧修對她的心意瞎子也看得出來,但要她留在他身邊……還是省了吧,她才不想虐待自己。
☆☆
入春以來,天氣逐漸回暖,蕾沁湖畔開滿水生白蓮,偶有清脆烏囀回蕩莊院之中。在這該是優閑的時刻,華蝶卻一刻也靜不下來。把摩托車搬進了自己房里,她開啟坐墊,從中拿出工具修理愛車。
午後陽光輕灑湖面,湖中畫艇來往穿梭,掀起陣陣水紋波動。她往湖邊提了桶清水放著,僅拿把螺絲起子,隨即一步步地解下車體零件。不消幾個時辰,摩托車僅剩骨架。
「大少爺!」候在華蝶身旁的秋顏遠遠就見主子往這方向而來,連忙迎接。
「三小姐在做些什麼?」華鎧修到茶樓繞了圈回來,發現華蝶早將那堆廢鐵拆散,神情專注地席地而坐,像是在認真思考著什麼事情。
「三小姐從一回來就在房里弄那堆東西,沒出來過。」秋顏有些失望,華鎧修關心的人總不是她。
「退下吧!」他徹走秋顏,獨自一人進入華蝶房里。
開始見她專注著在那堆東西上,他也沒想過打擾她。便朝一旁椅子坐下。但時間一久,卻讓他無意中發現華蝶其實總是以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他。一次、兩次、三次,她不開口,他也故作不知情。
在她弄妥所有機車零件分類後,天色已沉。這華鎧修今日還真有閑情逸致,居然坐著消磨了半天光景也不吭一聲。洗淨雙手,她拍打著早已發麻的雙腿緩緩起身。大概是蹲著拆零件的時間過久的緣故,雙腳刺痛不已,令她有些站不穩。
華鎧修瞧她站也站不住,便將她攔腰摟著。他本想將她放于花梨椅上歇息,哪知懷中人兒馨香滿溢、柔似無骨,一貼上她的凝脂玉膚便什麼都忘了。
「我身上髒,放開我。」不是大聲嚷嚷,也沒有使勁地掙扎。
「沒關系。」他埋首于她的頸項發絲間,片刻沉默也許是她施舍予他的,讓他什麼也不想,只是緊緊地靠在她身後。
「想干嘛?」華鎧修動也不動,她只能感受他吹拂在頸邊的氣息。
「你說的對……」他聲音有些低沉沙啞︰「我從來就沒有試著了解過你,如果讓我現在開始,算不算太遲?」
「遲都遲了!」沒來由地,他言語中微微透露出的無助,令她不忍。華鎧修不是個會輕易在人前表露軟弱的人,也許他真是無法可想了才會這麼做。
「告訴我你的事。」
「你真的想知道?」她左思右想考慮了一番才下定決心開口︰「其實從我那時離家算起,我們就已是在兩個全然不同世界生存的人了。我每天都過得很充足、很快樂,也努力地學習該有的知識。我的將來,是建築在成為一流機械工程師的理想上。」她指著被解體完畢的愛車道︰「而這個理想,很可惜的,在此處卻只是個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他執起她的手,麒麟石在光線折射下顯現耀眼紅光。
華蝶無所遮蔽的手背坦露在他眼前,這一刻起,她雙唇即緊閉起來再度不語。華家財大勢大,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
「我只喜歡自己雙手攢來的東西。」
「是否也因這個理由,所以你不願留在我身邊?」是他先愛上她的、是他先對她好的。但他卻不知有什麼方法可以觸踫她的心,好讓她別再這麼折磨他。
「你只是晚了七年。」她垂下眼瞼,他太晚讓她感受到他的心意,在這之前她已和別人有過約定。
「莫非你已心有所屬?」他不願放棄,就算是她已愛上別人,他也要她回心轉意,與他攜手一生。
麒麟石的刺痛提醒著華蝶︰「你記不記得爹爹曾告訴過我們一個故事。」
「什麼故事?」
「華家在很久以前原本只是戶窮苦農家,一次機緣巧合之下救了個落難神仙,結果神仙就把祂豢養的麒麟神獸給了咱們祖先,說那麒麟極為神奇,有種可以實現人心底願望的魔力。但是相反的,許願的人也要負責飼養麒麟。但後來我才曉得所謂的飼養並非喂食,而是得滿足麒麟的需求。于是華家的祖先求麒麟給了他萬貫家財,而麒麟則要求一處棲身之所,也就是座落于蕾沁湖畔的麒麟殿。」
「那只是傳說。」他不明白她為何提及此事。
「不是傳說。那是一只火麒麟,七年前,我曾對它許下過願望。相對的,它也要求我必須給它一件東西……」說到這里,華蝶突然停頓了下來,她有些後悔講了這些往事出來。
「給它什麼?」他有種不甚好的預感,她手中的寶石竟閃著不自然的光芒,如同自內部產生而出一般。
「我的……心……」
他突然地扳過她的身子,令人不寒而栗的視線落入她的眼底。「別胡說!」
眼前這個男人握得她好疼,雖然如此,她卻不想掙月兌。華鎧修因她這番話而顯露出心底的慌張,他顯然認為這件事有極高的可信度,而證據就存在于她的手背上。
「那我該說些什麼?當年要不是怕你怕得要死,說什麼也想逃得遠遠的,哪會讓它有機可趁?總之千錯萬錯都是你的錯!」
華鎧修猛地將她摟入懷中,執起她的下顎,強吻住那鮮紅欲滴的雙唇,不讓她再繼續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