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先生您有事先忙,我們吃完後幫您稍做整理就走。」尤里斯,一個金發、看起來很可靠的斯文男人代表眾人發聲。
游星鷹沒有說話,點了一下頭,站起身時,所有人都停住了用餐動作,自然地目送他起身,離開餐桌。
「對了,」游星鷹一離開餐桌,隨身碟說話的聲音立刻變大了。「有一件事,不知道跟你有沒有關系?」
「什麼事?」沈靜語要很努力的壓抑自己,才不會把視線飄向他。
雖然心底氣他又恨他,但只要想到這是能見他的最後一面,沈靜語心中仍有很深的不舍。
「昨天我們進飯店時,看到一群人在大廳起爭執,好像是因為有人失蹤了好幾天,听說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一位老女乃女乃哭到快昏過去,還有位年輕小姐一直被罵,我听見她咕噥了一句『拜托!我連蜜月都取消了耶!』之類的話。」
沈靜語一听,就知道那位年輕小姐肯定是她表妹。
活該!要不是她那張鬼畫符地圖,她哪會跌下山崖,還莫名其妙遇見他,丟了一顆心後,卻被人家糟蹋的退回。
而那哭到快昏過去的老女乃女乃,該不會是她女乃女乃吧?她擔憂地皺起眉。
見隨身碟靜下來,用期待的眼神盯著她,她嘆口氣說︰「那是我表妹。」
「哇!所以——那個失蹤的人就是你?」
「不然我沒事怎麼會出現在這里,做森林深度旅游嗎?」她挑了挑眉。
「哇,你很有幽默感耶!」隨身碟爽朗地大笑開來。
「謝謝夸獎。」沈靜語的嘴角隱隱抽動。
她眼角余光一瞄,發現游星鷹明明都已經打開夾層櫃,卻遲遲沒有走進研究室的意思——是忘了東西嗎?
「我還听見你表妹在罵一個男的。」
「男的?」是表妹的老公吧。
「說什麼『我把表姊交給你,你到底是怎麼照顧她的』。」
「我表妹真的這樣說?」表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這下她真的百思不解了。
「千真萬確,我是記憶方面的天才,一字不差,放心!」
誰擔心這個了,她是好奇被她表妹罵的男人是誰。
「那個男人是誰?」隨身碟好奇地問。
此時用餐的杯盤踫撞聲明顯小了許多。
沈靜語啞然失笑,終于明白為什麼八卦報紙的銷售量可以這麼好,人真的很有八卦的天性!
「秘、密。」會這麼說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也不知道那個倒楣鬼是誰。
隨身碟听到這樣的回答,整個人立即陷入被陰影籠罩的沮喪里,接著持續不懈地問她關于「秘密」的事。
游星鷹濃密的眼睫半垂,掩住眼底的激動。听她說起未婚夫的事情,他忽地覺得心跟胃都揪緊了。
「尤里斯。」他出聲喊道。
金發男人立即起身,走到他身側,恭敬地詢問︰「游先生?」
「她——」他的聲音沙啞,頓了一下,才又開口,「麻煩你了。」
「請放心,我一定會安全送沈小姐回去。」
「還有……如果有機會,請幫我看一下她手臂上的燙傷。」
第8章(1)
一年後,游星鷹的新藥研發完成,初上市短短幾個月,銷售量異常驚人。
鮑司大老板決定好好犒賞員工,尾牙以宴會形式舉辦,規格比照中古歐洲宮廷宴,非但排場、佳肴、裝飾幾乎無異,就連員工們都可以免費獲得頂尖設計師量身打造的禮服一件。
游星鷹隱身在二樓包廂,冷眼俯視一樓大廳。在眾多賓客與員工中,他必須認出半年前到木屋攻擊他的人。
半年前,所有研究告一段落、要回台灣的最後幾天,他在木屋遭人攻擊。
當時他正在準備早餐,忽必烈突然跑進屋子狂吠,只愣了幾秒,他立刻會意,隨即將煮好的早餐與忽必烈帶進研究室,透過監視器,他看到五個人試圖硬闖地道,經過麻醉針掃射後,倒了四人,一人不見蹤影。
善于觀察的他,確定自己看過那名逃走的人,只是一時想不起來,與公司大老板——也是他的弟弟游定辰討論過後,目前已經鎖定幾個競爭廠商,都在今天的邀請名單中。
向來低調的他從未在公司公開亮相,除了團隊里的五人知道他的真實存在之外,他在公司向來只是個傳聞,基于保護目的與天生個性使然,他極少在公開場合露面,也一律謝絕所有演講邀約或公開活動。
他原本慵懶的目光,在認出大廳里的一個人後,立刻變得無比銳利。
是她!他委托三、四家征信社調查了一年都沒結果,沒想到會在這個場合見到她!她該不會就在自家企業里工作吧?還是她是競爭廠商的員工?
看她身穿一襲全黑的露肩小禮服,烏亮黑發柔順地披在肩上,讓人忍不住想動手觸踫那絲滑的秀發。這身黑禮服將她白皙的膚色襯托得更加粉女敕剔透,而那充滿自信的步伐,更教他無法移開目光。
其實不只是在二樓的游星鷹立刻注意到沈靜語,大廳里也有一堆男人急著走向她大獻殷勤,爭相纏在她身邊,使出渾身解數想得到佳人青睞。
她沒有露出不耐或拒絕的動作,一抹溫柔淺笑始終掛在她美麗的臉上,突顯她可人的氣質。
一個男人趁說話之際將咸豬手放到她的肩上,而她則是顧著親密地與另一個男人擁抱、親頰。
「該死!」他低吼,眼底竄出兩簇怒焰。
「先生?」原本站在一旁的保鑣,立刻大步朝他走去。
他是游老板派來保護游先生安全的保鑣,察覺出游先生的臉色不對勁,他立即上前探問。
游星鷹嘴角抿緊,初見她的狂喜馬上被滿腔嫉妒取代,看見別的男人踫她,他恨不得能親自動手扭斷那些人的手臂!
游星鷹憤怒得無法言語,全身微微顫動,似想極力甩開什麼般緊緊閉上雙眼,許久後緩緩睜開。
他找她多久了?大概有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吧!
他想知道她究竟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如同他記憶中那樣美麗動人?他不在乎她身邊是不是有別的男人了,但他在意她是否幸福。
罷開始,他刻意用大量工作麻痹自己,卻無法阻止在極度需要專注力的工作中突然分心想起她,幸好經過這一年來的訓練,他的心不再像剛開始想起她時會產生劇烈的疼痛,現在他只會隱隱感到些微被拉扯的痛楚和淡淡的酸澀……
他常在夜深人靜時問自己,如果當時氣候跟環境沒有那麼惡劣,如果沒有親眼目睹那場生物失控繁殖的駭人行為,如果土石流沒有直接逼侵木屋的正後方,他會不會放她走?
答案是,不會!
他會想辦法勝過她的未婚夫,他想要親手構築她要的幸福,唯有如此,他才能安心並同時確保她真的是幸福的。
「先生有什麼吩咐嗎?」保鑣再次開口。
游星鷹從遙遠的思緒中回過神,搖搖頭,他難掩痛苦地離開窗邊。
所有二樓包廂中,只有這間裝有特殊玻璃,從這個位置看下去,可以清楚看見宴會廳的每個角落,一樓賓客與員工卻無法窺看到房間里面。
他走到酒櫃前,看也不看地隨手取出一瓶酒,仰頭就飲。
保鑣見情勢不對,默默退下,立刻差遣手下向游老板報告。
另一方面,在宴會廳里的沈靜語正與眾人談笑,但事實上她臉上的笑容已快僵了。
平時檢驗室里鮮少交談的檢驗員、研發部門里鼻子朝天的研發員、月入等同別人年薪的業務員,今天通通變得和藹可親起來。
不知道是這里適合談情說愛的氣氛所致,還是拜她這身打扮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