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笑。「我知道是公斤。」又不是豬肉,算什麼台斤。
「你都沒听到嗎?那時我哥每次看到我,第一句話都是——『你又肥了』!」可是分手之後,哥每次看到她,變成嘆氣,回她是不是又瘦了?
「會嗎?」指掌揉揉她不復豐潤的頰。「我覺得還可以再養點肉。」
他喜歡她以前雙頰紅潤水女敕的模樣,笑起來很甜,頰畔漾著淺淺的小梨渦,讓人看著,也神清氣爽,心情大好。
她挪了挪身軀,往他懷里鑽,碎語般的模糊音浪自他胸口傳。「那你就不要隨隨便便棄養啊……」
掌心一滯,復又輕緩拍撫,低低應了聲︰「嗯。」
雖說是她要養兔,但大部分時間,余妃——嗯,對,它依然叫余妃——都是邵雲開在顧,喂食、梳毛、陪伴、照看……而她就是那種只負責陪小孩玩的不象話媽媽類型。
他們一同整治了一個和以前差不多的寵物房,把冷宮搬到這兒來。
假日清晨,從床上醒來,男主人還在睡,她輕手輕腳離開房間,梳洗完,將長發盤在腦後,先到廚房為自己沖了杯咖啡,也為他打了果汁,做好早餐再到書房找本書,預備用來打發今天的假日時光。
視線掃過排架,定在其中一本。
她記得這血紅色的書封,印象太深刻了,想忘記也難——是他謊稱有約、放鳥她的那天,看了整晚都看不完的那本書。
從書封推測,是一本恐怖推理小說,但氛圍應該營造得很失敗,他整晚閃神,根本沒有融入過劇情。
她順手翻了一下,不經意掃到書末蝴蝶頁上的字痕。有些人看書時,會在書頁前後注記當時的閱讀心情,她哥也會。
意遲遲無語憑闌
情切切欲說還休
在一本刺激的恐怖推理小說上,寫這種文藝愛情對白,你有考慮過作者的感受嗎?
她有些想笑,又莫名想哭。
原來這就是他當時的心情,是他數度擱了書,怔忡失神望著窗外夜色,真正的心情。將書擺回書架,她步履輕巧地回到房內,就著床畔席地而坐,以臂為枕趴靠在床邊,無聲無息、目不轉楮地瞧著他寧逸睡容,數著他一起一落的呼吸頻率。
留意到男人呼吸頻率的改變,清醒前一刻,先是探向身旁的位置撲了個空後醒來,偏首對上她專注凝視。
「早安。」她給了他一記甜甜微笑。
「早。」他牽動嘴角,本能地起上揚弧線,一醒來便有好心情。
「我有沒有說過,你長得很好看。」揚起縴指,輕輕描繪他的眉、他的眼、他每一寸五官容韻。
「……沒有。」初醒的嗓,微啞,不知是因為她綿綿溫存的眼神凝視,還是無盡多情的舉動,心房一陣緊窒。
「那我有沒有說過,我這輩子最美好的兩件事,一是我二哥,另一個,就是生命中出現了你。」
「還有嗎?」
「有,我說了很多,但是你都沒听到。」
「什麼時候?」
「我不要告訴你!」誰教他要走!誰教他不理她!她說了那麼多,一邊哭一邊說,他還是走了,活該沒听到。
如果玫瑰是愛情,那女人的小任性,就是被愛情嬌養出來的、小小的刺,會讓男人疼一下,但不會致命,只會讓對方更專注地捧好它,不再將目光移開,輕忽大意。
「好,那就別說了。」他探手壓下她,給了她一個早安吻。
不急,他們有的是時間,他會用長長的一生,來听她究竟想對他說些什麼。
雲開說,晚上要回家陪她吃晚飯。
于是,她心情很好地買了水煎包和貢丸湯回去等他。
他看到,大概心里又會OS︰又吃些有的沒的!但也只會掃一眼桌上的食物,再睨她一眼,永遠不會讓OS說出口。
她其實看得懂別人的眼色,只是賴皮裝傻,反正現在半夜肚子餓,有人會幫她買消夜了,不怕。
她哼著歌,把食物裝盤端出來,看到客廳桌上的傳真機啟動,于是順便幫他收傳真,順勢瞄了眼。
嘴角笑意僵凝。
第十五章 守得雲開見月明(2)
稍晚,邵雲開回到家來,用鑰匙開了門,有些意外一室靜寂。
通常她如果在,听到開門聲就會吱吱喳喳一路喊著「雲開、雲開」地撲抱上來,有時候他都會錯覺自己也養了只小寵物。
她很喜歡喊他的名字,說他的名字很好听,有事沒事就喊一聲,他也每听一次,就會應上一聲。
將匙擱在玄關,緩步入內,見她呆坐在客廳,失神失神地,也不知在想什麼。
他關切地走上前,正欲彎身喚她,目光落在她緊捏的那張紙,沒了聲。
是美國那頭傳來的續約。
這件事,早晚是要談的,只是他還沒想好說辭,該用什麼方式跟她談會比較妥當。
他的合約是三年一聘,當初原是想利用約滿這段空檔回來看看,那時,是抱著揮別過去的心情回來的。
「小舞——」他輕喊。
她如夢初醒,猛然抬頭,「你回來了!」
他都站在她面前多久了,她這才發現他回來了嗎?
他輕聲嘆息,接過她手中的傳真紙,她捏很緊,試了幾下都沒能抽開。
「小舞,給我。」
她這才一臉不情願地松開力道,任他抽走。
他沉吟了下︰「關于這件事——」
「等下,你先不要說,听我說!」她急急忙忙打斷,爭取發言權。「我知道你的事業在美國,也知道我們早晚要面對這個問題——」
「小舞!」他低喝。「想清楚再說。」
當初,他用這張紙去試她的真心,試到兩人都痛不堪言,他不想再來一次。
他們已經結婚,再也無法說分手就分手,從決定再次牽起她的手時,他就已經什麼都放棄堅持了,她愛不愛,無所謂,她心里還藏著誰,也不重要了。
她若不夠堅定留住他,他自己堅定留下來,他不想要再從她口中,听到只字詞組來否定推翻他的堅持。
「我想得夠清楚了!這三年,我都在想同一件事。」這樣,還不夠清楚嗎?「當初你說,如果夢想與愛情有所抵觸時,你會選擇愛情,這樣的想法,到今天還是沒變嗎?」
「沒有。」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自始至終,沒有變過。
「好,那我告訴你,雲開,我很愛你,這樣,你可以為我留下來嗎?」
「什麼?」這不是他預期中會听到的句型,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想了很久,這三年,我一直很懊惱,當初沒有對你說這句話,如果我當時說了,今天的結果就會完全不一樣了,也許我們早就結婚,有了自己的小孩……我幻想過很多屬于我們的結局,無論如何,就是不該沉默,然後看著你心灰意冷從我身邊走開,就算用騙的,也要把你騙回來才對。」
「所以你現在,是打算用騙的?」
她搖頭,「不是,是真的。有好幾次,我都夢到那一天上,你問我愛不愛你的神情,夢里的我,發不出聲音來,明明聲嘶力竭地喊,就是沒有聲音,然後,哭著醒來。」
愛,很愛、很愛、很愛、很愛……
她重復了很多遍,她也不知道那麼明顯的事實,為什麼她會沒有看到。
所以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毫無疑問地說出來,不會再教他等到心涼,獨自轉身走開。
「如果你真的要走,那帶我一起。」
他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這是『留下來,或者我跟你走』的意思?」宮斗劇下線,改走文藝電影路線了?
「對!」
他低頭瞟了眼,襯衫一角被她緊緊捏住,那是明擺著「不管你去到哪里,我都要跟」的固執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