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淞記得大廳上,大伯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真沒有,金姨娘都生兩個了,她這時下藥做什麼。
說來也是,大伯娘真要下手,金姨娘怎麼可能連生徐謹月跟徐荷月,更別說大伯有九個孩子,真的妒婦,如何有這麼多庶子女?
但金姨娘也是梨花帶雨的哭說自己有了第三胎,很高興,喜歡吃肉喜歡酸,一定是男的,可沒想到大太太狠心,這樣就沒了,金姨娘楚楚可憐訴苦,「老爺,奴婢想給您添個兒子啊,奴婢身賤,但求老爺給四少爺討個公道。」
四少爺就是她月復中流掉那個。
後來大伯娘也生氣了,不知道哪來的蠻力,居然抬起花梨木椅子就往金姨娘那邊砸,「我先砸死你,這樣被打死路上有個伴,老爺你敢打就打,鬧上堂大家一起丟丑,反一H我沒兒沒女,怕什麼。」
然後大伯就龜縮了,大伯娘有個再從堂叔是當官的,勉強算官戶,真要上了堂肯定徐家不對,更別說姨娘本就是下人,主母怎麼樣都可以。
還有,大堂哥徐昭寶正慢慢接掌家業,人人都知道徐家船驛有個大爺徐昭寶,說一是一,要是這時候徐家鬧丑事,女人在後宅,不丟臉,男人天天外面走動,可沒臉見人。
徐靜淞一直記得那天,母親李氏原本不想讓女兒看這些,後來是老太太發話,全部留下來。
「女孩子們以後都會遇到的,早點看清也好。」徐老太太說。
後來大伯娘還是把事情鬧大了,她那個再從堂叔透過關系請了一個退休的老御醫來,專精是婦科,一診就說孩子是自己落的,不是喝藥——金姨娘自自己小心沒小孩還怕被休。
于是想出道方法可以黑主母一把,又不用。
大伯娘大概是被大伯那幾個藤條給氣瘋了,後來叫了些人上府,把這事情說了再讓人傳播出去,大伯氣得跳腳,可也沒辦法,現在每個人看到他都問,那個狠心姨娘發落了沒,他舍不得金姨娘的花容月貌又不想被問,只好不出門。
至于金姨娘,不過禁足幾天就沒事了,誰讓大伯寵她。
這也是大房女兒說親困難的原因之一,雖然只是金姨娘一人的錯,但外人通常會覺得是徐家大房不好,甚至,徐家的都不好,要不是自己八字重,五妹婉藹有個好生養的大屁屁,恐怕說親也沒這麼順利。
話說回來,難不成姜玉琢想使金姨娘這招?可是有葉嬤嬤在,她若孩子有恙,應該也瞞不住。
徐靜淞心想,想不通,我迎不起,我躲總行了吧。
「程嬤嬤。」徐靜淞站起來,姿態威風凜凜,但說出的話卻十分沒用,「她沒這麼快到,趁這間隙,我們趕緊出門。」
第九章 拔除姨娘身分(1)
徐靜淞覺得自己真的是很孬了,向來只有主母戰姨娘,哪有主母躲姨娘的,沒辦法,自己有孕,對方也有,禁不起一點意外,她親眼看過大伯怎麼偏袒金姨娘,姜玉琢有個姑祖母可以依靠,她不想去賭。
去廚房裝了兩碗魚翅湯,徐靜淞便往大房的朝雲院過去。
一路上程嬤嬤很是心疼,可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提醒春分把燈籠打低點,照得清楚些。
大雪天,徐靜淞冷得發顫,好不容易到了朝雲院,守門婆子見是三女乃女乃,很是奇怪,飛也似的進去稟告,很快的出來,說大女乃女乃請她進去。
香墨把裝了魚翅湯的食盒給了婆子,又拿出一串錢,「拿去書房給大爺還有三爺。」那婆子平白得了賞錢,很是高興,接過食盒就跑去了。
朝雲院的丫頭過來領路,「三女乃女乃這邊請。」
進了花廳,並沒有預想中的溫暖,看樣子沒燒銀絲炭,也好,萬一小楊氏這邊燒,她就免不了要流鼻血。
小楊氏滿臉笑意迎上來,「還是三弟妹周到,我都沒想過要去給那兩兄弟送點熱湯。」
「大嫂跟著婆婆要張羅過年這麼多大事情,哪顧得著這種小地方,沒事,是我來就好。」
這話說得小楊氏舒服,過年真的太忙了,光是今天接待莊家跟柳家就已經累得不行,明天開始到十五,天天都這樣,賀家是大門大戶,除夕到十五,天天菜色都要不同,還要顧及客人的出身地,口味都有不同,光想菜色就好幾天睡不著覺。
「我這里不點炭,點了炭,皮膚干,早上起來連粉都上不去,為著好看,我便忍習慣了,弟妹可有穿夠衣裳?」
「夠的。」徐靜淞除了襖子,兩條棉褲,兩條襪子,還有超保暖的貂裘,戶外有風才冷,現在進入室內握著暖爐,喝著熱茶,其實還可以。
小楊氏跟幾個姨娘都不親近,難得有人找她說話,興致倒是挺高的,從莊五爺說到柳五爺,說賀眉仙今年夏天就要出嫁,過得真是快。
然後又說起自己城北的娘家,實在太遠了,馬車單程得一天,所以要等到過完年才跟婆婆楊氏一起回家,不然整個拜年期間,賀家少了當家主母跟大女乃女乃好像也挺不像話,畢竟是皇商,面子很重要。
「委屈婆婆跟大嫂了,我也想自己有能力,不過真的不行,今天一天下來,沒兩三個太太女乃女乃一起張羅,場面根本鎮不住。」
「那是。」小楊氏頗為得意,「這種場合又不能讓姨娘那種端不上台面的東西幫忙,就算我們肯,客人也會不樂意。」
說起過年掌權,小楊氏高興了一下,突然又嘆了一聲。
徐靜淞覺得奇怪,她剛剛興致這麼高,怎麼瞬間就低落了,「大嫂怎麼了?靜淞雖然不夠聰明,但听得大嫂說說話,給大嫂解解悶,倒是做得到的。」
「弟妹,大嫂不是要探你家事情,不過……我最近在想著要不要收個哥兒當嫡子,但听說你大伯娘收的那兒子跟她不親,只親自己的姨娘,是不是真的?」
徐靜淞頓時對小楊氏心生憐憫,女人生不出孩子真的很辛苦,各種煎熬,而且在古代,一定都是女人的錯,大伯娘的煎熬她都一直看著,雖然大伯娘有做不對的地方,但那些痛苦都是真的,小楊氏想必也不好過。
徐靜淞握住小楊氏的手,「我大堂哥八歲才寄到大伯娘名下,已經懂事,大伯娘擔心大堂哥以後不孝順自己,便把他姨娘打發到莊子上,一個八歲的孩子突然沒了親娘,自然是對嫡母親近不起來的。」
「八歲,那挺大了啊。」
「是啊,大房九個孩子,就我大堂哥一個男丁,祖母跟大伯花了很多時間教養他,他能力很好,在河船那邊掌權也快,所以雖然他另外安置姨娘不太妥當,但也沒人拿他有辦法,退後一步講,一個孩子想孝順自己的姨娘,又有什麼錯。」
小楊氏默然。
徐靜淞繼續說︰「大嫂若是想收嫡子,一定要記得把姨娘一起收服了,孩子將來兩頭孝順,若是像我大伯娘那樣去母留子,跟孩子是親近不起來的。」
「那,那弟妹你瞧著,哪個孩子好些?」
「那要看大嫂要怎麼樣的兒子了,希哥兒聰明,年紀小小就會背詩句,風哥兒則對帳本有興趣,大嫂要個捐官的兒子呢,還是要個繼承家業的兒子?」
楊氏想了想,「這樣希哥兒好些,將來給我掙個誥命。」說完,自己又笑了出來,「想太遠了。」
「小孩子長大很快的,希哥兒長大了,自然有三爺這個親叔會替他打點,只要大嫂好好教,將來是不用怕的,只有一點,一定要也對莊姨娘好,讓莊姨娘對大嫂死心塌地,希哥兒看在眼底,自然會把一碗水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