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終于綻開笑顏,韓墨樓這才真的放下那壓在胸口的大石,他扒下她捏著自己臉頰的雙手,再次將她緊擁入懷,露出溫柔的表情。
「秋心,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歡喜……」他低下頭,在她耳畔說著。
她微怔,「歡喜什麼?」
「一開始,我只是想鬧鬧你……」他嗓音里滿溢著歡愉及欣慰,「听見你害怕的喊著不能離開我後,我卻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有多少分量,所以我……」
她應該臭罵他一頓的,可是听見他這番話,她卻生不了氣。
他如此在乎她對他的看法嗎?他這麼擔心自己在她心里沒有位置嗎?他……他還感覺不到她對他早已情生意動吧?
「就因為這樣,你就嚇我?」她鼓著臉頰,嬌嬌瞪著他。
「只是想試探,沒料到你有如此反應……」他一臉「我錯了」的表情,眼底卻又閃耀著歡喜。
「撞見有人從你書房里來,咻地一下飛上屋檐,進到書房又見你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誰不害怕?」想起剛才的事,她的心又揪了下,可回過神來,她意識到最重要的事,「對了,剛才那是何人?為什麼……」
「翟烈。」未等她說完,他回答了她的問題。
她愣住,「翟……烈?」
他點頭,轉身取了案上的幻蕈交給了她,「他帶了這個給我。」
還沒接過幻蕈,顧秋已經到熟悉的味道,她將幻蕈湊到鼻子前一聞,驚訝地道︰「這味道……是忘憂香的味道。」
韓墨樓神情一凝,「果然,幻蕈一定是忘憂香的原料。」
「幻蕈?翟爺從何處得到這東西?」她提問的同時,看見韓墨樓臉上那難以啟齒的表情,不覺一頓,「這該不會是翟爺自顧家商隊打劫來的?」
他輕輕點頭,「正是。」
「翟爺也在追查忘憂香?他如何得知這是可疑之物?」她困惑地問。
「他的大人季墨秋,曾經差點被忘憂香奪去性命。」他說。
她聞言一震,無法置信,「墨秋姊姊怎麼可能踫毒?」
「她沒有踫毒,是被人用毒香控制,」他道︰「忘憂香不只是那些富家公子哥或青樓姑娘們的助興之物,更是人牙用以控制孤兒的毒藥。」
聞言,顧秋心頭震撼,不須韓墨樓詳加解釋說明,她已知道這是樁什麼樣的犯行了。
「人牙用幻蕈控制那些無父無母、就算消失在這世界上也不會有人追問關心的孩子,是嗎?」她微微顫抖。
「是的,」韓墨樓沉重地回答,「那些孩子被按等級分類,上等的便放到青樓接客,下等的則是帶至暗娼館供人狎戲,男女皆有,若有不從便喂重藥控制,待他們不堪使用、毫無利用價值時,就將他們殺害或是丟到深山野嶺自生自滅。」
「老天……」顧秋心忍不住又掉下眼淚,捂著自己幾乎要哭出聲的嘴巴,「墨秋姊姊她……」
「翟夫人跟其胞姊是西北孤雛,被人牙誘騙送進青樓,她的胞姊為了保護她,犧牲自己的身體及生命,才保全了她……」韓墨樓伸出手,溫柔地揩著她臉上悲傷的淚水,「她在荒地里被翟爺所救,因毒物已侵入髒腑,險些沒了性命,幸得流水娘娘護佑,這才保住了性命……」
她微頓,「流水娘娘?」
「她在命危之時,翟爺夢見流水娘娘要他去求取符湯,服下符湯之後,她才撿回一條命。」他溫柔笑睇著她,「你跟她,都是流水娘娘所救。」
「那些人牙實在太殘忍惡毒了,居然對無辜的孩子下毒……」她咬牙切齒,「墨樓,你一定要把這些惡人揪出來!」
「放心,我一定會的。」韓墨樓目光沉靜,有著誓不罷休的決心。
「我爹愛財,殊不知此舉卻害了自己的親兒,要是他知道顧家運送的是毒物,一定悔不當初。」說起這事,她臉上有著慍色。
「你爹絕過不知道顧家運送的是什麼,否則你兄長也不會沾染此物。」韓墨樓神色黑沉,「翟爺也正在追查此事,已經查到位于巴山城的黑水牙行。」
「那劉姓客商不就從巴山來的?」
「沒錯,但牙行掌櫃至今仍身分不明,也未有證據證明你爹跟他們有直接的接觸或往來。」
听著,顧秋心若有所思,喃喃自語,「若我爹跟黑水牙行並無直接往來,那在他們之中必定有座橋梁。」
韓墨樓頓時露出笑容,用一種寵溺、崇拜、欣賞的眼神看著她,「你果然很聰明。」
「這不是很簡單的推理嗎?」她不以為意。
他眉心一皺,苦笑道︰「你這麼一說,倒顯得我愚鈍了。」
「你哪里愚鈍了?」她促狹一笑,「你慧眼識英雄地娶了我,真是絕頂聰明。」
听她明著夸他,又暗著捧自己,他忍俊不禁地又笑了。
「聰明絕頂的你,可知道這座橋梁是何方神聖?」她回。
他眼中閃一過抹悵然及無奈,「未有實證,我不願妄言,眼下我得先證實此物確實是忘憂香的原料。」
她微怔,「你跟翟爺都沒取到忘憂香?」
他搖頭,「那些流通的管道都非常隱密,看來沒有熟客牽線,是很難取得的。」
彼秋心沉吟須臾,眼中精光一閃,「我有管道!」
韓墨樓睇著她,「你是說?」
「這事包在我身上。」她拍拍胸脯,「我會弄到忘憂香的。」
韓墨樓相信她可以,但欣喜之余,還是不忘提醒,「小心,別打草驚蛇。」
「我辦事,你放心。」她自信爆棚地說。
看著她那可人討喜的月兌龐,韓墨樓眸底愛意滿溢。
「時候不早了,你趕緊洗漱沐浴吧,沒幾個時辰可睡了,我先回房去歇了。」
「嗯。」他點頭,兩只眼楮還舍不得自她身上離開,默默的目送轉身離去的她。
走到書房門口,顧秋心突然停下腳步,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他正要開口詢問,她已轉過身來看著他,然後走回到他面前。
韓墨樓疑惑地看著她,而她正巧抬頭以嬌羞的眼神注視著他。
「你……不必擔心你在我心中沒有位置……」她羞澀地說。
聞言,韓墨樓心頭一緊,霎時屏住了呼吸。
突然,顧秋心伸出雙手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往下一拉的同時,也踮起腳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飛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記,然後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一個轉身,像彩蝶般翩翩飛走。
好一會兒,韓墨樓才回過神來,苦笑出聲,「好你個貓崽子,你叫我今晚如何能睡?」
彼府花廳里,趙氏正款待著回娘家探望她的顧秋心。
彼秋心如今在那些商會的貴夫人圈里佔有一席之地,已非昔日可比,趙氏從前瞧不起她,如今可得把她奉為座上賓。
那張黃花梨木的大圓桌,擺滿了各色小點糕餅,應有盡有。
彼秋心、趙氏、李君及顧秋桐圍坐在桌旁,顧府的僕婢殷勤小心的侍侯著,不敢怠慢。
這一切看在馬嬤嬤跟小節眼里,真是感觸良多。
往昔,顧秋心在顧府里沒有半點地位,那些在趙氏身邊打轉的僕婢也沒人把她當回事,可如今……
她們得說,主子真是不簡單,自黑風寨歷劫歸來後,她就如獲新生,見了誰都不懼不畏、機智果敢。
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走到如今這個位置,讓眾人刮目相看。
四人聊了一個時辰有余,突然趙氏露出不適的神情,偷偷的按著肚子。
「母親怎麼了?」坐在旁邊的顧秋心一臉關心地問道。
「肚子突然有點……」趙氏皺起眉頭,羞于啟齒。
彼秋心了然地看了趙氏跟前的李嬤嬤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