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上完藥,夏以煙滿意地抬起眸,撞進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一時之間,兩人四目相交。
這一對眼讓就本心虛的阿燕頓時漲紅了臉。
反觀夏以煙,不論是方才處理傷口時的落落大方,還是此時的毫不扭捏,她就像個沒事人一樣,好奇的直盯著他,贊道︰「阿燕,你的眼楮生得真是好……」打從第一次和阿燕打照面,她就知道他有一雙迷人深邃的瞳眸,那雙黑得發亮的眸子,就是最晶貴的寶石也比不上。
不瞧不知道,這一瞧,夏以煙突然發現,他不僅一雙眼好看,而是整個人都很好看。
雖然那張臉依舊黑青浮腫,卻掩不去那彷佛雕刻出的深邃五官,烏黑柔順的發,斜飛入鬢的劍眉,削薄輕抿的唇,稜角分明的輪廓,和那一身修長高大卻不過分粗獷的身材……
夏以煙突然覺得自己很不會取名字,眼前的阿燕宛若黑夜中的鷹,看似溫和,可仔細看,那通身氣質更像一只翱翔于天際的王者獵鷹。
她看得入迷,阿燕一張青腫的臉卻愈漲愈紅,最後忍不住輕咳一聲,低聲說︰「你也長得很好……」
打從第一眼看見夏以煙,不管是心里還是眼里,他心里就只有她……
他的夸贊讓夏以煙漾起了笑,沒多說什麼,畢竟她這皮相是真的長得不差,她心情愉悅的站起身,「好了,你小心點,別再把傷弄裂了,我去做飯,等松兒和卉兒回來,就能開飯了。」
她買了不少肉,大多是熟食,只要再炒個菜、蒸條魚就能開飯了。
這些日子總是吃蟲子果月復,好不容易能吃上一頓正常的葷食,她十分的期盼。
夏以煙快步來到灶房,要生火燒菜。
阿燕見狀忙跟上前,「我來幫忙。」
「你?」夏以煙意外的看著他,「你會做飯?」
「不會。」他回得很坦然,「但我能學。」
「你要學做飯?」這下她不只是意外了,而是驚訝。
阿燕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干巴巴地說︰「我想幫你,不想你太累。」
即便夏以煙回來時帶著滿臉的笑意,他卻能看出她眼里的疲憊,這是連日來熬夜照顧他以及制藥時留下的疲倦。
「我不累。」能掙錢怎麼會累,可見他一臉焦急,欲要再言,她溫聲說︰「不過你想學,便學吧,你肯學習是好事。」
做飯雖稱不上什麼技能,卻能滿足自己的味蕾,她廚藝不是頂好,卻也不差,至少不會委屈了自己的胃。
阿燕失憶,若是好運,或許沒多久便能記起一切,若運氣不好,可能一輩子也想不起來,讓他多學點生活技能也是好事,畢竟她不可能照顧他一輩子。
見她沒拒絕,阿燕揚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那笑彷佛寒冬里的春陽,瞬間融化了冬雪,讓夏以煙見了不由得臉一紅。
這人笑起來會不會太好看了些?
這還是他臉腫得跟豬頭似的情況下,若之後恢復了容貌,夏以煙敢保證他只要像方才這麼一笑,肯定比今日在嚴城里閃瞎那群大娘小彪女的藍焄俊及寒辰燁還迷人。
想到這,她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阿燕,你可別隨便對著別人笑,知道嗎?」
她總覺得在這朝代,像他們這樣無權無勢的平民老百姓,長得太好看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就好比前陣子來了個覬覦她美色的王豐,若過陣子又來個張豐、李豐的,搞不好連阿燕都會被賣去小倌館,保險些的做法就是藏點,別隨隨便便對人展露「美色」。
阿燕不懂她心里那些彎彎統繞,還以為她這是稱罕他的表現,頓時笑得更耀眼,認真的頷首,「好,我以後只在煙兒面前笑。」
一聲煙兒讓夏以煙心房輕輕顫了顫,她被他那笑容顯得有些頭暈,連忙甩了甩頭,拿起干柴開始教導他,「記得就好,好了,來做飯。首先,我們得燒火,火燒起來後,再將淘好的來放入鍋內,接著便是將食材,備好……」
兩人在灶房里一個教、一個學,那畫面溫馨且美好,微弱的燭光映照著兩人的身影,地上的影子交在迭一塊,彷佛永遠不分開。
那一晚,是夏以煙姊弟們自夏木離世之後,吃得最好的一頓。
飯桌上不僅有香噴噴的白米飯,且有魚有肉,飯後還有甜點,夏以煙用買來的面粉做了甜甜圈,香軟酥脆的甜甜圈裹了一層薄薄的白糖,讓夏以松和夏以卉得口水都快掉下來,就連阿燕也是雙眼發亮,一口接著一口,停都停不下來。
三人一邊吃著甜甜圈,一邊听夏以煙述說著她今天所遇之事,當听見她的藥材賣了三十銀子,且之後還要繼續供貨時,三人頓時發出一聲贊嘆,直夸她好厲害。
這一日,對夏家而言,儼然是二個十分美好的日子。
不用再為生活煩惱,夏以煙放松下來,這些日子除了制藥,便是照料阿燕這個傷員,生活十分簡單。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阿燕身上的傷好了大半。
「阿燕,該換藥了。」她拿著藥粉走進房,看見本該躺在床榻上,卻坐在窗旁揀選藥草的男人時,明眸倏地一瞪,「阿燕,你又偷偷起來!」
阿燕听見她不悅的聲音,緊張了下,快速將手邊的藥草給分好,「我才剛起來。」
夏以煙瞪了他一眼,走到床榻前伸手一模,挑眉說︰「床上一點溫度也沒有,這叫剛起來?」
這家伙愈來愈不听話了。
被抓了現形,阿燕黑眸一眨,很干脆的認錯,「我錯了。」
然後乖乖起身,躺回床上。
事實上他的傷早已不礙事,夏以煙制的藥非常有效,橫切月復部的傷口早已縮到僅剩截小指頭的長度,偏偏這姑娘不放心,非得天天替他換藥,不準他起床、不準他搬重物,不準他這、不準他那的,簡直將他看比她那雙弟妹還要嬌貴。
偏偏他一點也不覺得她嘮叨,甚至感到滿滿的暖意。
若說失憶的他一開始只是下意識對救回他的夏以煙產生依賴,那麼經過近一個月的相處後,他可以確定,他對眼前這可愛的小泵娘產生了一絲不一樣的情愫。
他雖然失憶,但不知為何,他十分確定,從沒有一個人會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叨念他,甚至因為他傷口迸裂,而凶巴巴的數落他,他知道夏以煙是關心他,就是這份關心,讓他那冰冷的心開始融化,慢慢注意起她的一舉一動,也愈來前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
就像此時,因為他的不听話,夏以煙正瞪著眼氣呼呼的念著,那鼓起的雙頰可愛至極,讓他忍不出開口逗她,「煙兒,女孩子生氣會變丑的。」
這話讓夏以煙更怒了,可手上換藥的動作卻依舊溫柔,「說我丑?也不想想是誰害的!阿燕,我再說一次,在傷口好之前,你只能躺在床上,要是傷口再裂開一次,我就把你扔出去,不管你死活了!」
听著她撂下的狠話,阿燕嘴角微勾,「知道了。」
她嘴硬心軟,這類威脅的話不知說過幾次了,他還不是好端端的待在這?
夏以煙當然知道阿燕吃定她了,于是惡狠狠的又瞪了他一眼,再次重申,「我這次說真的!」
「好,我這次也是真听進去了。」胸口漾著滿滿的暖意,他順著她。
听進去了才怪!夏以煙一臉的郁悶,替他換好藥後,才嘆氣說︰「你要真想幫忙,就忍一忍,只要你傷口痊愈,家里的事全讓你做也沒關系,你可知道你表面的傷口雖然快要好全,可內里傷得不輕,若是不好好休養,以後可是會落下病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