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夏以煙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恐懼,尖喊出聲,「啊——啊啊啊——」
尖銳的嗓音幾乎響徹雲霄,可惜這荒山野嶺的,就是她喊破了喉嚨也沒人听見。
夏以煙不停的猛踹狂踢,一心想擺月兌那禁錮她腳踝的東西,好將自個兒的腳從那「屍變」的屍體手中搶回來,「放開我!放開我!冤有頭債有主,我、我不過是踢了你一下,可沒害死你,你別死抓我呀……」
夏以煙不停的在心里念著阿彌陀佛,暗暗為自己白日遇鬼感到不幸時,一道細若蚊鳴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水……水……」
「水?我沒水,而且你一個鬼要啥水呀,本姑娘活到二十八歲還沒听過鬼要喝——」對呀,鬼怎麼會向她討水喝?
嗓音戛然而止,夏以煙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抓著她的不是鬼,也不是個死人。
夏以煙大大的松了口氣,整個人癱軟了下來,她這才看清抓著她的人。
那是一個男人,身上覆著厚厚的落葉,整個人被枯葉給淹沒,若不是她經過時被絆了一腳,恐怕此人真要塵歸塵、土歸土,成為這片山林的養分。
眼前的人一看就是落了難,且不論他是為何落難,她只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善心人士,她自己都欠人救助了,更別提去救人,尤其是這兒荒山野嶺的,她肯定是果斷走人,然而——
盡避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死命的想扯回自己的腳踝,那握在她腳上的大手依舊動也不動,像鐵鏈子一般,緊緊的禁錮著她,讓她想跑也跑不了。
無奈之下,她只能輕聲喊著,「喂,你、你還好嗎?」
男人沒應聲,動也不動。
難不成被她給踢死了?
這念頭一起,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內心掙扎了好半天,這才抖著小手,將覆在他臉上的黑發給撥開,打算探一探還有沒有氣,然而這一撥,她傻眼了,男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宛若畫布一般精彩,且那傷一看就是剛造成的。
夏以煙沉默了,她一直知道人的潛力無極限,尤其是瀕臨死亡或深陷恐懼的時候,只是她從不曉得自己的潛力竟這麼大,不過才踢了幾腳,竟把人直接給踹成了大豬頭。
夏以煙心中頓時有了一點愧疚,就在這時,本來動也不動的男人又開口了。
「水……給我水……」
見人沒被她給踢死,夏以煙松了口氣,抬眸一瞧,正巧對上他睜開的眼楮。
這一瞧,她有些傻了,這人的眼楮可生得真好,雖然那張臉髒污不已,還布滿了她的「杰作」,然那雙眼卻明亮得驚人。
那一雙瞳仁充滿著濃郁的黑,彷佛一塊上好的墨玉,熠熠生輝,在這樣一雙眸子的注視下,周遭的色彩就像失了顏色,讓夏以煙的眼中僅剩下那純然的黑。
而此時這雙烏黑明亮的眼楮正寫著渴望,定定的看著她。
被他這麼瞧著,夏以煙有些不自在,苦著張小臉,嘟囔著說︰「你想喝水?不是我不給,而是我真的沒水呀……」
現在大旱,河里的水少之又水,臨時去找怕也找不著。
聞言,男子閉上那雙彷佛能魅惑人心的眼,動也不動,像是死了心,可依舊不放手。
她發愁的又說︰「要不,你先放開我,我回去取水來可好?」
他這麼死抓著她,她就是真想替他去取水也動不了,更何況,她壓根沒打算去,只想趕緊逃離這鬼地方。
話落,男子還是沉默。
夏以煙得不到回應,只得又說︰「不然,我先采個果子給你止止渴?」
男人依舊沒有反應,就在夏以煙以為他又昏死過去時,突然感到那抓住她腳踝的力道緩緩一松。
她大喜,忙用力將自個兒的腳給抽出來,這一月兌身,她立馬頭也不回的跑了,哪里還管身後之人的死活。
她一路直奔山下,直到看見村子,才忍不住熱淚盈眶。
她突然覺得,就她這霉運,能活著回來,簡直是奇蹟了!
為了不受良心的譴責,最後夏以煙還是決定當一回好人,上山去救人。
可她一個人搬不動,只好麻煩古益,趁著天還未全黑,兩人匆匆上了山,將那昏迷不醒的男人給帶回村莊。
「煙丫頭,我瞧這人還是接回我家來的好,你一個女孩子,照顧一個大男人,實在是……」古益看著榻上那高大的男子,覺得她這樣的安排有些不妥。
知道他是好意,夏以煙卻拒絕了,「古大叔,人是我發現的,也是我嚷著要救的,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你?再說,你家中不是還有古大娘和秀娥?這人擱在你那,一樣不妥。且這人傷得重,我們沒有多余的銀子給他找大夫,好在我多少懂一些藥理,又采了許多藥草,照顧起來不難,若是真不幸……也不好給你家帶來晦氣。」
這人傷得可不輕,身上光是被樹枝給刮破的傷口就有十多道,還有一道幾乎橫切月復部的傷口,然而這都不是最嚴重的,最重的傷來自他的後腦杓。
他的後腦杓受到了強烈撞擊,失血過多,若非她正巧采了不少止血的藥草,能不能救的活還兩說,現下就怕他受的不只皮外傷,還有內傷,若是傷到了腦子,她可就真的沒轍了,所以這人到底能不能活下來,還得看他命夠不夠大。
「可、可人也不能擱在你這呀,這要是傳出去了,你以後還怎麼說親呀!」古益突然有些後悔幫她救人了,當時听見有人受傷,腦子一熱就跟著她去背人,怎知救了人,後續的問題才是麻煩。
迸益著急得很,夏以煙倒是一臉無所謂,「古大叔,同你說句真話,嫁人這事我還真沒想法,我父母雙亡,還有一雙弟妹,有誰家願意討這樣的媳婦?就是有,我也不願嫁,再怎麼著也得等松兒和卉兒長大,各自嫁娶,再來考慮。」
最重要的是,古人三妻四妾,與她受的教育格格不入,所以嫁與不嫁,對她來說並不重要。若是能找個一心一意對她好、且能接受她養一雙弟妹,她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迸益听了,張了張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因為她說的話句句在理,他無話可說,好半晌才嘆了口氣,「可就是不嫁人,這傳出去名聲也不好听……」
「名聲有人命重要?」名聲對她這現代靈魂來說,不過就是個屁,她壓根不在意,再說,人都救了,她怎可能為了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錢花的名聲二字,就把人給扔出去,「古大叔,咱們把人帶回來的時候沒人看見,他又傷得這麼重,不可能隨意走動,若是他命大能好,到時再請他的家人來接就是了,若是命不好,沒了,那就更簡單了,哪里來哪里去,咱們埋的時候小心點別讓人看見就是了。」
「……」古益眼角一抽。
耙情這丫頭把人當貓狗在埋?她說的這麼輕松真的好嗎……
在夏以煙好說歹說之下,古益這才勉強把人給留下,回家去了。
夏以松見古益回家去了,這才好奇的看著榻上的男人,問︰「阿姊,咱們救了人,是不是做了好事?」
夏以煙彎起了嘴角,伸手模了模他的頭。「是呀,咱們幫助了有困難的人,當然是做了好事。」如果不算她一度打算見死不救的話。
夏以卉也湊了過來,一雙圓眸亮晶晶的,問︰「那我們是不是會有好報呀?」
兩人的童言童語逗笑了夏以煙,她一把將他們給攬入了懷中,左右各親了一下,「當然,我們松兒和卉兒都是乖孩子,自然會有好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