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叫你別說渾話嗎!」對方銳利橫他一眼,指指他鼻子,笑罵︰「你個小白兔,放心吧,兩家既已在同一艘船上,我也不會放任你粉身碎骨。」
柳穆清一听,立刻笑逐顏開,朗聲道︰「小婿在此先謝過岳父大人。」對方臉一沉,罵道︰「少得寸進尺。下聘之後再喊,免得我再揍你一次。」
柳穆清笑著,露出潔白牙齒,心情無比的好,又重新煮一壺茶,對方問了他打理生意的情況,他也一一回答。
轉眼已是半夜,沒多久,家丁人內傳話,鳳家男主人听了之後自行離開,但走之前,看他對鳳家書房頗感興趣,便允他留下隨意翻閱。
柳穆清心中甚喜,便獨自留下。
秋夜,深山霧重。
不知過了多久,忽感額頭臉頰一陣溫熱,似有人正為他擦拭,柳穆清緩緩轉醒。一睜眼,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張嬌俏明媚的臉,此刻正溫柔看著他。
「寶包。」他看著四周,發現自己居然在書房炕上睡著了,此時身上蓋的厚毛披風,應是鳳寶寶帶來。
「一直等不到你,一來才發現你睡了。」她笑著,表情帶點羞怯,「爹跟我說了,他已經應允我們的事;只是,後天返回揚州,須有我娘以及兩位師兄一起陪同,到揚州之後,我們會住在爹買的宅子。」
柳穆清點頭,忙坐起來,一手按著額頭。
「頭很疼吧?你喝多了。」她輕聲細語,溫柔撫了一下他臉頰,便起身端來一杯水,扶著他喝下。
「晚上這酒的後勁真強。」尤其睡一覺之後,簡直頭痛欲裂。
「這酒不能連喝,師兄他們說,原以為你會醉得不省人事,沒想到居然還能撐這麼久。」鳳寶寶替他按著額角,動作輕柔。
「天冷,你會受凍的。」他忙將身上披風為她披上,並仔細系好披風緞帶,又替她將頭發撥往耳後。
穆清哥哥比她原先想的還要溫柔細心。前兩天,她在畫室小憩片刻,醒來後發現,他竟為她整理畫桌,她隨意亂放的畫紙,被他一張張疊妥並以紙鎮壓住;她還沒洗的幾枝畫筆,被他泡水洗淨後倒掛,她亂擺的數十盒顏料,被他按照色彩深淺排放。
原以為是他找新兒諾兒來做的,問了之後才發現,全都是他親手整理的,難為他一個瓖金嵌玉的飄逸仙公子,居然為她降落人間做起書僮來了。
想著,不禁涌起滿懷柔情,握著他手輕喊︰「穆清哥哥……幸好,你沒被我爹給嚇跑。」
柳穆清笑著,輕輕揉了一下她臉頰。「鳳伯伯對你如此寵愛,如今女兒要嫁人了,難免心情復雜。」
「這倒是。他剛才故意找娘抱怨,說你們比武那天,我只顧著替你擦汗,完全沒把他放在眼里,讓他很沒面子。」她邊說邊笑。
見她開心,他也微微笑著,兩人一陣說笑。
「寶包,咱們成親後,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將書房改成你的畫室,你的畫稿可以做成糕餅、做首飾、燒成盤碗,或你想做其它的也成。」
「那你要在哪里看書?」
「再找個空房間就行了。」因為他的書房最大,所以想讓給她。
「你為我做得太多了。其實我知道,常記酒樓的新廚子是你從自家客棧挑選出來的,工資也是你這兒撥的……」大師兄將此事老實稟告她母親時,被她听見了。
「只是小事而已。況且我也參股了,常記若賺錢,我也有好處。」他如實說出。
「原來你是這樣買通大師兄的,我就奇怪他對你的態度怎麼忽然變了。」
柳穆清被她說得有些尷尬。「也不是買通,他既然開了酒樓,總不能每年虧錢,況且,新廚子擅長做糕餅,你畫的花樣,得有人將之幻化成真,當然還得兼顧口味。」
「嗯,紫瑩流霞確實讓人大開眼界,一推出馬上就有好多人搶訂。」她笑著。
「紫瑩流霞隨他們搶,我只管看好我的紫瑩仙子。」他湊向前,吻住她的唇,鳳寶寶抱住他的腰,深深回吻,兩人相擁,不願放開彼此。
「白大地,霞流光,紫瑩仙子坐雲團,化作人間一縷花。」她輕喘,兩手捧住他的臉頰,輕輕呢喃。對于穆清哥哥作給她的詩,早就印在腦海里。
「你都記得……」柳穆清心中涌起柔情萬千,只覺得佳人在側,其是心滿意足。
「因為是穆清哥哥特地為我作的。」她說著,臉上表情甜甜的。
「寶包,你總是對我好,向來不與我計較,我何其有幸……」重逢以來,沒提過半句往事,對于他在別莊那晚所言,別說嬌嗔了,她甚至連調侃都沒有。
鳳寶寶知道他想起往事,偏生她最不願見他有一絲難過,見狀趕忙兩手張開用力將他抱住。
「穆清哥哥,我們以後都只想開心的事,我們以後還有好多事情要一起去做。」
「好,我們永遠一起。」柳穆清被她緊緊抱著,只覺又溫暖又激動,頭微微一低,吻住她。
兩人在炕上互相親吻一陣,鳳寶寶捧著他的臉,從頭頂開始輕啄,沿著光潔額頭、眉心,來到眼窩和鼻子,一路親到嘴唇,將他吻得目眩神迷,幸好兩人正想將手伸進對方衣服里時,想起還身處鳳家書房,這才笑著打住,改為手牽手並肩躺臥在炕上,面向著對方,另一手互相撫著對方身體,說了許多私密話,以及許多將來之事。
忽地,他興致大好,拉著鳳寶寶的手走到書桌前,說要重新作一首詩,作為兩人互許終身之見證。
鳳寶寶滿心歡喜,看他提筆寫下——
秋夜長,
勝春宵,
山中有月映華光,
瑯福地人一雙。
又是中秋。
柳月家少主院落,不過一年光景,卻呈現截然不同的氛圍。
原本靜悄悄如冷宮之地,如今不時傳來笑語聲,原本一塵不染、擺放有致的書房,多了一張凌亂大書桌,擺滿了攤開的畫紙、畫筆、顏料,以及一盒吃一半的餅。
兩名不到二十歲的錦衣珠飾女子,一少婦模樣、一仍是未嫁裝束,正擠在畫桌前說悄悄話。
只見少婦穿著紫砂含煙上衣、碧波垂青褶裙,蜜色臉蛋透著粉潤晶瑩,不時流露甜甜笑意,一望即知是個受到寵愛的幸福人兒。
「你真傻,怎麼馬上就心軟了,該來個欲擒故縱,狠狠折磨他,像是避不見面、退回禮物、對他視而不見什麼的,讓他為情憔悴人消。」一白皙圓女敕女子邊咬餅邊說。
「我才不要。」她怎舍得折騰穆清哥哥,她也從來不想對他耍手段。
「怕什麼?你愈是折磨,他愈是離不開你,男人就是這樣。」用力將餅撕咬開。
「你說的人,是你哥。」她真是好氣又好笑。
「那又如何,我向來站在你這邊。」白女敕女子就是自北京返家的柳安和,她逕自倒茶喝了一口,神秘兮兮悄問︰「我哥對你好不好?」
鳳寶寶點頭,露出溫柔笑容。「穆清哥哥細心,什麼都幫我設想好了。客棧里的糕餅都由我來畫花樣,還幫我燒了一套新的盤碗,我做給你的那套首飾,好多材料也是他幫著找的。他原想將書房改成畫室,是我不讓的。」
新婚之甜,如甘蔗滲蜜,一時半刻說不完,任一小事都覺得其樂無窮。兩人同榻而眠的第一晚,半夜里,她被身邊人整個嵌在懷中,那姿勢,不就是當年他養傷期間,被她偷瞧見的環抱棉被睡姿嗎!想當初,她還覺得這像是毛毛鼠抱著一顆煮熟的蛋呢!
再有,她發覺穆清哥哥特別在意她的頭發,不但訂做上好的檜木梳子,還特地找人做了各種花瓣凝香露,讓她梳洗頭發時使用,有時晚上臨睡前還親自以凝香露為她擦拭發尾,只不過,有幾次也不知怎麼開始的,竟從發尾擦到身上,最後索性衣衫盡褪,以凝香露擦滿全身各處,滑潤過了頭,滿床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