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默淵與四皇子約定,四皇子想辦法揪出十五年前的舊事,而他穩住遼州,不讓耶律信安有機會作亂,而今耶律信安已死,約定仍在,四皇子有了巧眉的下落。
「你需要更多的證據,證明章氏與你母親的死有關系。」
楚默淵冷笑。「你以為章氏的作為真能夠一手遮天,瞞過所有人?」
第七章 誰允許你欺負他(2)
「你的意思是……侯府有人知道真相?」
「恐怕滿府上下,知道的比不知道的人多。」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包容她?」娶妻不賢、禍害門楣,這是誰都曉得的道理。
「因為她的親姊姊是章妃,而章妃為皇帝生下七皇子,深得帝心。因為她的兒子優秀杰出,很有可能在仕途上大放異彩,不能讓母親的丑事污了他們的名聲前途。」
「所以你就要被牲?」
她在為自己心疼?很久了,很久沒有被心疼的感覺,反手握住她,他將她攬在懷里。
「沒有人可以犧牲我,總有一天,我會討回公道。」他篤定道。
「怎麼討?對方的靠山是皇帝的小老婆,能輕易讓你一個三品官彈劾?」
這種聲討太危險,可是連她听了都覺得憤恨,他又怎麼能甘願就此算了?死的是他的娘親啊!
但人生那麼短,為一個不確定的結論而冒險,值得嗎?
嗓子發干,勸他放棄的話,她說不出口,可是,不能不說……小蝦米對上大鯨魚,反敗為勝是神話,蝦米只有被鯨魚吞的可能性。
她不要他冒險,她想他平平安安活著,雖然這種想法很自私,但,她必須自私。
「可不可以算了?」淺淺猶豫問。
「你要我原諒章氏?」他的聲音生硬。
「不是原諒,是算了。人生漫長,許多人事物讓我們很疲倦,我們見過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數不清的期待落空,算不完的無奈挫折,如果一件件都要追著不放,很辛苦的。
「因為太辛苦,一句算了,是放過自己,別教自己那麼累。你不是神,不需要逼著自己原諒任何人,算了,是為了讓傷痕變淡,讓自己過得快意,讓自己不再糾結于無法解決的事情。」
「公平呢?公平在哪里?難道要讓章氏順心順意、一世快活?」
「世間本來就沒有公平,為了不存在的東西付出性命,不值得。」
他垂下眉睫,很遺憾她不懂他的心。「不可能,那是我的母親,追查真相,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也許你母親更想要你平安活著呢?淺淺想這麼說,可是他沒有說出口的痛苦阻止了她。
她知道的,多數人听取專家建議,只是在截取想要的部分來支持自己的決定,而她給不起他要的東西,也阻止不了他的決定。
四目相對,他看見她的擔心,但他不會改變決定。
「我餓了。」他說。
「好。」淺淺繼續動手。
一層面皮、一層卡士達醬,她做出第二個千層蛋糕,還為嗜甜的他在上面用覆盆子醬、
藍莓醬、黑莓醬畫了很多個愛心。他或許不曉得這個圖案在未來表愛情,但她要他曉得,她要他的生命去苦埋甜。
「跟上次的不一樣。」
「嗯。」
看著她的憂心忡忡,他低聲道︰「相信我,我會沒事的。」
「對于擁抱英雄主義的男人,我不太相信你的承諾。」
他失笑。「從戰場上活下來的人,比誰都珍惜生命。」
是嗎?她不回應。
「淺淺,我很多年沒過中秋節了。」他想轉移她的注意力。
「中秋節到了?」
「對,今天。」
「那得趕緊做月餅。」她提起精神,在廚房里到處翻找材料。「面粉、雞蛋、糖、豬油、瓜子仁、杏仁果、冬瓜糖、白芝麻……」她一面找一面扳著手指頭數,想到什麼似的,她急忙往外跑。「阿齊、阿齊。」
隨著她的叫喚,鄭齊飛快跑到廚房前。「怎麼了?」
「核桃呢?」
「在地窖里。」
「找出來給我,我要做月餅。」
鄭齊聞言呵呵笑開,還以為她一心只有那株野山參,其他的事都想不起來了呢。「我去拿。」
周嬤嬤和鄭大娘拉著鄭芳、鄭芬在廚房里忙,本就張羅好晚上的菜色,這會兒爺來了,當然得更豐富些,豬、魚、雞、鴨,樣樣都不能落下。
鄭大伯出門抓河蟹,中秋的蟹最肥美。
院子里,鄭廷在一旁等著打下手,楚默淵端著千層蛋糕,吃得讓人心生嫉妒。
「爺,您吃這麼多蛋糕,晚上會不會吃不下月餅?」鄭廷暗示。
楚默淵認真考慮了他的話,點點頭,有道理。
他挖一口蛋糕送到淺淺嘴邊,她張口,兩人對視一笑,楚默淵吃一口,喂淺淺一口,兩人曬恩愛,曬得半點不手軟。
兩人的恩愛在鄭齊捧著一布袋核桃出現時瞬間消失。
看著滿滿一布袋核桃,淺淺的心在滴血。「這、這……這是官帽核桃啊!」
之前只顧著開心摘核桃,竟沒仔細看這是官帽核桃。
闢帽核桃顧名思義就是指外形像官帽的核桃,清朝時期,上自皇帝下到平民百姓,玩核養生是一種流行風尚,那時有句話是這樣說的︰「貝勒爺,三件寶,板指核桃籠中鳥。」連乾隆皇帝都贊美過核桃「掌上旋日月,時光欲倒流,周身氣血涌,何年是白頭」。
這個流行發展到二十一世紀,許多原生種的核桃老樹不見了,而一顆官帽核桃要價可以從千元到上萬,甚至還有人花大錢賭核桃。
要是她沒穿越,這一袋碩大的核桃可以讓她發家致富啊,可是現在……她只能敲開它們的核,挖出果肉、做成月餅。
「官帽核桃不能吃嗎?有毒?」楚默淵問。
她在心里無聲哀號,不是有毒,是有錢,可是時代不同,身價就差多了。
她深吸氣,從中間挑出兩顆形狀漂亮的核桃放到楚默淵手中。「給你玩。」
「玩?」不吃?
淺淺挑兩顆明顯小很多的放在自己掌心,不斷轉動手指,讓兩顆核桃在掌心滾動。她解釋道︰「手掌有很多穴道,透過這個動作,按摩穴道可以養生,而核桃的顏色會漸漸轉紅,越來越漂亮。」
「真的嗎?也給我兩顆。」鄭齊手剛伸出來,就被楚默淵瞪得龜縮回去。
算了,比起蛋糕,不過是兩顆核桃唄,明兒個上山,還能撿一大袋回來。
「阿齊,幫我把核桃仁敲出來,放進灶里烤干。」
「好咧。」拎起核桃,他準備到一旁忙去。
楚默淵三兩下解決掉蛋糕,說︰「不必,我來。」
他打開荷包,把自己的核桃收進去,再打開淺淺的荷包,把她的核桃收進去,現在,他們有共同的東西,而旁的人,誰也不許有。
走過鄭齊身旁,他低聲道︰「核桃的事,誰也不準說。」
有這麼小氣的嗎?他也想養生啊!可是天大地大,他家主子爺最大,于他乖乖回答︰
「是,爺。」
面粉、紅油、糖、水……她用最簡易的方法做出月餅皮,放到一旁,蓋上棉布,再將所有的堅果、干果、冬瓜糖全部切碎,拌入蜂蜜、糖粉和少許的米粉搓成圓球狀,再用外皮一個個包起塑形之後,在外頭裹上芝麻粒,送進烤窯。
在等待月餅烤好時,有人在外頭敲門。
鄭大伯和鄭廷都回來了啊,會是誰?
鄭齊開門,外頭站著一個白面書生。
「請問……」
「我找淺淺。」
聲音傳來,淺淺一愣,向禹侗?他怎麼來了?
楚默淵皴眉,陰魂不散的家伙。
向禹侗從鄭齊身邊穿過,朝淺淺走來,開口道︰「淺淺,對不起,今天早上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