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那小子竟然娶了沐家的姑娘,沐家那老頭子恨他入骨,指不定也挑唆著寧莫北與他作對,想來最近朝堂上那些不斷彈劾他的奏章,只怕有些也是庸郡王妃整出來的。
吳閣老愈想愈心煩,送走了那群趨炎附勢的人後,極度不悅地沉聲一喝,「來人!」
立刻有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男子輕巧地落在他面前,跪在地上听他的吩咐。
「送個信去庸郡王府,讓她安排人接應,找個穩妥的時機讓庸郡王死透,郡王妃也要一並除去。」
凡是擋在他面前的人都要除去,听說人在宮中的女兒這個月的月信遲了,懷胎的機會很大,只要消息確實,他的鴻圖大業不愁不能開展。
瞪著那碗烏漆抹黑的藥,寧莫北孩子似的把臉皺成了一團。
丙然無論再厲害精明的男人,也有孩子氣的一面啊!
沐瑯寰本以為寧莫北既然能成為皇上面前的能臣,必定處理任何事都是手到擒來,氣定神閑的,可誰會知道這個男人在湯藥面前就跟個沒長大的小女圭女圭差不多,連哄帶騙的都不一定能讓他將藥給喝完,必要時她還得要割地賠款才行。
「快喝吧,你一直瞪著它,碗里的藥也不會少半分。」她有些沒好氣的催促著。
「寰寰喂我,我才喝!」
打從他醒過來後,那膩人纏人的功夫見長,雖說其中也有她因為心境改變的關系,但她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安。
想到這里,沐瑯寰也沒對他有太多的苛責,無奈地了頭,坐在榻上,仔細地將藥喂進他的嘴里。
喝一匙得哄三句,好不容易喂完了藥,她正要起身收拾藥盅,沒注意到斜刺里突然伸出的那只手猛地攬在她的腰上,將她帶進了個溫暖的懷抱,不等她回過神來,寧莫北已經壓在她身上,只不過擔心壓著她肚子里的孩子,便側過身來單手支撐大部分的重量。
「寰寰,我很想你。」
他醒過來已經一小段日子了,雖說當初傷重是傷了元氣,可是她小心翼翼的照顧,他的日子過得也滋潤,如今倒是比之前更加精神了幾分。
「嗯,我也想你了。」
要是以前,沐瑯寰听到他這麼說,必定馬上沒好氣地啐他一口,可如今她卻只覺得自己的心海蕩出一道輕漪,情不自禁地也想讓他知道自個兒對他的心意。
聞言,寧莫北原本幽深的眸子在轉瞬之間燦亮了起來,比之黑夜之中的繁星半點不遜色,那光芒讓沐瑯寰瞧著忍不住痴了。
他向來見著的她都是處事明快,個性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哪里曾見過她如今這副含羞帶怯的模樣,頓時一陣心猿意馬,完全忘了自己該要說服她讓他偷溜出去,布置些事情。
既然知道了幕後之人,寧莫北定不會放任那人繼續過著位高權重的好日子,素來看著那人是個成穩持重的,卻沒想到他的心思和膽子這麼大,還隱藏得那麼深。
誅殺皇親國戚,還不只一回?這得要有多肥的膽子才能做出這樣的謀劃來?
四眸相對,瞧著他那一時明、一時暗的眸光,以沐浪寰的靈巧自是瞧出了他有話要說,便主動問道︰「你想干什麼?」
她瞧著他的心不在焉,立即猜出他只怕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將前塵往事做一個了斷。
迎上沐瑯寰清澈的亮眸,即使她的語氣帶著幾分質問,但是不可否認的,她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想法,還是讓他的心里起了一陣的雀躍。
只有用了心的,才能輕易的猜出他的盤算和心思。
他坐正了身子,神情嚴肅地道︰「我晚上得出去一趟。」他得溜進宮里頭布置一番。
這幾年吳閣老順風順水的,在朝中是一呼百應,也養成了他不容他人違逆、妄自尊大的毛病,總覺得自己發話朝中眾臣都該依附于他,便連皇上都要禮讓他幾分。
這是他觀察了吳閣老許久才得出的結論,而他也認定了自己不會看錯。
這樣的人一旦被激怒,便會做出不可挽回的錯事。
礙于吳閣老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他相信就算將所有的證據都攤出來,可畢竟是十幾年前的舊事了,而他又還好端端的活著,只怕皇上會想著息事寧人。
所以他得逼著吳閣老反,只要他反了,就不怕皇上還想護著他。
還好這幾年他在皇上面前得臉,對于宮里的曲曲折折也知道了不少,他盤算的這個計劃,得有一點助力。
就他所知,吳貴妃這幾年仗著她爹在朝堂的勢力,沒少與皇後爭鋒,若是皇後知道他的想法,想必會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沐瑯寰也跟著坐了起來。「你的傷口還沒好全,何必這樣心急呢?」
雖然沐瑯寰也將雲氏和吳閣老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早日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可是現在她更在乎的是他的身子,畢竟她這次被結結實實的嚇了一回,可不想再有第二回了。
「不用擔心我,我的傷早已無礙。」
他這段時間藏著、躲著,不過是想待在她身邊,陪陪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也順便思索自己該怎麼做才能一擊必中,不讓吳閣老再有任何可以挽回的機會。
沐瑯寰想了想,倒也不再堅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會守好自己和孩子的。」
雖然她依然滿月復憂心,但是她的族人與他爹娘的死都與吳閣老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既是共同的敵人,她也沒道理再攔著他。
望著他那終于不再慘白的臉龐,沐瑯寰把玩著他里衣上的布扣,語氣淡然地又道︰「我不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但你得保全好你自己,否則我會帶著肚子里的孩子改嫁。」
以前是拿著嫁妝改嫁,現在是揣著孩子改嫁,雖然明知道她這麼說只是為了讓自己更珍視生命,可是寧莫北還是氣急敗壞,但他又舍不得說她一句不是,只能無可奈何的瞪著她。
迎上他瞪著自己的熾熱目光,沐踉寰突然伸手從榻邊的櫃子上拿了一個盒子遞給了他。
寧莫北接了過來,不解地問道︰「這是……」
她沒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自己打開來看,只見他的神情隨著看過的東西愈多,也變得越發沉重。
「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你以為我祖父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嗎?他既恨吳閣老入骨,只要任何有關于他的罪證都不會放過,之前不提,只是還不到適當的時機罷了。」
望著這些東西,寧莫北對自己心里頭的盤算又多了幾分的把握,他就不信這次還逼不出吳閣老的狼子野心。
第8章(2)
要逼瘋一個妄自尊大的人其實很簡單!
從寧莫北夜探皇宮出來後的第一天早朝開始,所有言官和監察使彈劾的奏章就如漫天飛雪一般飛向皇上的金案。
早朝也跟著響起了此起彼落的直諫言論,全都直指吳閣老結黨營私,剛愎自用,不將皇上放在眼里。
吳閣老跪在群臣的最前面,似乎並不驚訝,也不想裝出驚訝的樣子,只是眼神平淡地直視著病得虛弱的皇上。
皇帝顯得相當激動,嘴唇微微顫抖著,在他心目中,吳閣老向來是個能臣,很得他的重用,他也很信任他,可他卻沒有想到,私底下的吳閣老跟大義凜然一點也沾不上邊,甚至還為了自己的權勢,不顧黎民百姓的死活。
皇帝雖已漸年邁,身體也不是很好,卻是一個仁君,所以對于這些有證有據的指控,自然是深惡痛絕。
他將成堆的奏章往前一推,那些奏章就嘩啦啦地散在吳閣老身側。
「看看這些罪狀,你還有什麼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