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之凡和關樂荷沒討論過這事,卻有默契和共識,不到最後關頭,不隨便掀底牌。
底牌一掀,有多少人會挨告,多少人被趕出公司,只怕數量不少,而且很可能都是公司的中堅分子。
「會,我不能在沒有證據的狀況下主觀假設他有罪,」嚴之凡冷靜分析,「不過,如果他背叛公司,下一個對他提告的人就是我。」
必樂荷看著他,驚嘆、佩服參半。
說這話還能氣息穩定,神情淡定?這男人的情緒簡直跟深海沒兩樣。怎麼有人背叛他,他還能理智分析?換作是她,肯定有種墜入不知地獄第幾層的痛苦,搞不好還哭得沒日沒夜。
他這身銅牆鐵壁究竟是怎麼鍛練成的?出身富貴之家,他不可能吃過太多苦。猛地,她想起嚴家的十年考核,又看看面無表情的他,混沌的思緒中出現一絲清明的理解。
這天午休時間結束,關樂荷剛回到座位,就見鄧嘉婷十萬火急地沖出嚴之凡辦公室,看見她不但沒有微笑,反而露出大禍臨頭的表情,這讓她的心狠狠一拉。
「樂荷,快去準備會議室,二十人!」
「二十人?」這麼臨時?
「老板的那些叔伯們和王治天聯手,又來逼宮。」鄧嘉婷沖回自己的座位,將幾個檔案存到隨身碟里。「情況不是很好,他們威脅老板讓出經營權,否則就斗垮公司。」
「我該通知哪些人一起開會?」關樂荷跑回座位,抓起電話。
鄧嘉婷等待資料存取完畢時,沉重地道︰「老板打算自己面對。」
會議室內,炮火正盛。
看著淡定漠然的嚴之凡,關樂荷全身都在發抖。
這不是嚴之凡!
以前的他像頭猛獅,單槍匹馬便足以讓眾敵人震懾,今天的他卻像頭意興闌珊的睡獅,依舊單槍匹馬,卻不見凌厲逼人的氣勢,面對敵人重炮攻擊,大多時候沉默不語,或者笑得別有深意。
他……放棄了?
必樂荷看了眼身邊的鄧嘉婷飛快打著會議紀錄,努力拼湊會議中听到的一切。什麼訂單全外流?
什麼趙冠霖辭職,同時帶走一批公司業務菁英?
什麼研發部的優秀工程師也紛紛跳槽,一走就是一整個部門?
她只知道一件事,鄭克起沒有辭職,他還待在公司,這是不是代表他沒有背叛公司?
會議結束,嚴家叔伯們走到首位,拍拍嚴之凡的肩頭,嘴里「之凡啊之凡」喊了兩次,得意奸笑著,這才昂首闊步離開。
等眾人都離開,王治天才懶洋洋地站起身,走向大位,經過嚴之凡後,直接來到關樂荷身邊。
「樂荷,看明白了嗎?」他邪肆地笑著。
必樂荷沒說話,擔憂地看向默不作聲的嚴之凡。他到底怎麼了?不反擊、不吭聲,也不扞衛自己的公司!
「那家伙禁不起一連串打擊。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王治天左掌抓起她馬尾的一縷頭發把玩著。「如果嚴之凡是你朋友,勸勸他,識時務者為俊杰,做無謂的掙扎,只會擴大損失。」
聞言,樂荷很快皺眉又松開,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你怎麼可以打擊別人後又說風涼話?」她頭一甩,發絲飛出他掌中,瞪著他,咬牙怒哼。
「歡迎來到你爭我奪的商場。」王治天張開雙臂,一副狂相。
「什麼爛世界?」她一陣反胃,無法苟同。
嚴之凡沉默不語,冷冷盯著王治天。
「兄弟,你是怎麼搞的?」王治天爆出諷刺冷笑。「你體內強悍的細胞全跑這女人體內,你卻變成一只軟腳蝦?」
「說話放尊重點!」關樂荷氣憤起身,擋在兩個男人之間,直視著王治天看向他的鄙夷視線。
她正在……扞衛他的尊嚴?嚴之凡注視著眼前的她,一股暖流在體內流淌。原來把貓兒惹火了,也能化身母老虎。
他嘴角上揚五度,冰封多日的心迅速融化。
「真糟糕,強悍的女人更對我胃口。」王治天步步逼近關樂荷,直到逼她跌回座位,彎腰,雙手撐著椅子兩邊把手,傾身,逼近她面前。「樂荷,你這樣……會更加激起我的搶奪欲。」
「鬧夠了就離開,別逼我對你動手。」嚴之凡抓起王治天的右臂,一掌抓起坐在椅上的關樂荷,帶往自己身後。
「要美人,不要江山?」王治天甩開他的手,神色得意,移動一步,逼近嚴之凡面前。「我勸你最好對我巴結一點,當心我讓你一無所有!」
嚴之凡冷冷地瞅著他,不怒不懼,從容不迫地沉聲下令,「鄧秘書,叫警衛。」
對子嘉婷拿起話筒,緊急吩咐。
「在我面前演什麼恩愛情侶,听說你們分手了?」王治天略過嚴之凡,雙眼直勾勾地看著關樂荷。
「我們感情很好,怎麼可能分手!」關樂荷馬上否認。
只是這陣子他忙于工作,兩人一同出入公司的機會變少了,就開始傳出這些莫須有的謠言。
「真可惜。」王治天冷笑著走向門口,伸手放到門把上,回過頭,笑道︰「樂荷,歡迎走向我,這項提議終生有效。」
嚴之凡銳利的視線橫掃過去,王治天賴皮地笑了笑,開門,走出去。
「鄧秘書,麻煩你先出去。」
「是,老板。」鄧嘉婷擔心地看了眼兩人,這才走了出去,關上門。
「我們感情很好,怎麼可能分手?」
嚴之凡轉身,帶笑的視線一對上關樂荷,她有些害羞,立刻轉開目光,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剛剛是隨口說的,那陣仗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她被他逼到無處可躲,腦袋靈光一閃,「我、我是騙他的。」
「你是……」他沉下臉,擰眉,一步一步逼近她身前,佯怒地哼道︰「騙他的?」
「我只是情急之下才月兌口而出。」她一步一步後退,紅著臉說道,直到後腰撞到會議室的桌子邊緣,她趕緊轉移話題,「下禮拜員工旅游你會一起去嗎?」
「我喜歡你情急之下的月兌口而出。」完全忽略她的提問,嚴之凡將她逼困在桌邊和自己之間,低頭,迅速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特別真心。」
「我先出去了……」關樂荷瞬間臉紅,伸出雙手推開他胸膛,直覺想逃。
看著被她關上的會議室門板,他臉上的輕松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沉重。
「樂荷,出發嘍!」鄧嘉籌拍拍關樂荷的肩膀,看了眼飯店外的游覽車。「今天要去羅浮爆,不會不來吧?」
「當然要去。」放下雜志,關樂荷從飯店大廳站起身,臉上笑著,心頭卻沉甸甸的。
明天就要搭機回台,員工旅游也要結束了,看來嚴之凡是沒空來了……
不知道他那邊怎麼樣了?
兩人每晚都會傳訊息,大多聊些生活上的小事,工作上的事,他只透露近期會有個確切結果。
確切結果是什麼樣的結果?偏向好的結果,還是壞結果?對公司有利的結果,還是有害?
唉……她在心里深深嘆口氣。
第10章(2)
必樂荷走出飯店,太陽慷慨地灑下大把金光,像只溫暖大手輕撫她的臉、脖子、露出短袖上衣的手臂肌膚。這麼好的陽光,為什麼還是驅趕不了她內心厚重的陰霾?
坐上游覽車,她頭靠著車窗,身子隨著車身晃晃。
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止嚴之凡決定要做的事,公司謠言滿天飛,彷佛公司的存亡正在風雨中飄搖著,盡避如此,他從未想過取消員工旅游,福利照常舉行,責任由他扛。
透過這次的事情,關樂荷發覺自己似乎更懂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