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喊了兩個字,一只大掌立刻緊緊搭住她的嘴巴。
必樂荷這輩子活到現在,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恐懼過。
「不要喊。」低沉嗓音在她耳邊警告道。
歹徒叫她不要喊,她就不要喊,當她是傻子嗎?!她奮力扭動身體,歹徒不知道是分心還是怎樣,竟讓她順利掙月兌。
「救命啊!有歹徒……唔?唔唔唔!」她抓到機會就趕緊呼救,只是喊沒兩聲,嘴巴又被人嚴嚴實實地捂住,她瞠大的雙眼冒出點點淚花。「是我。」低沉有力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唔晤唔……啊?」關樂荷突然覺得這道嗓音不是很陌生,她稍微壯起膽子,掙扎著向後轉,透過緊急照明燈微弱的光源……
她認出他了。
「十年不見,連我的聲音也認不出來?」嚴之凡松開捂著她嘴巴的手,另一手依然撐著她身體。
罷才突然停電,他在二十樓,想起她的辦公樓層在十七樓,不確定她是否已經下班,為了謹慎起見,他特意下樓看看,沒想到果然在她的位子上依稀看見並不陌生的人影。
自從兩人在大廳相遇後,他雖然沒有直接來找她,但他常在員工們都下班的時刻獨自下樓,來到她的座位,看著她座位上的馬克杯和一些辦公小物,想象她坐在這里辦公的樣子,有時候幾分鐘,有時候回過神看向手表,才驚覺時間竟不知不覺過去一個小時。
因為下來過不止一次,這次停電才能熟門熟路迅速找到她的位子,以及……站立不穩的她。
方才那通電話也是他打的,為了確認她是否還在辦公室。
之前他就從人事部那里拿到她的手機號碼,一直還找不到適當的機會打給她,沒想到一場意外停電,打亂他原本的計劃。
「你……」關樂荷沒想到他還在公司,更沒料到他居然會出現在她身邊,精神過度緊繃後放松,一句尋常的話輕易溜出口,「你差點把我嚇死!」
此話一出,她立刻出現懊悔的表情。
現在他是老板,她只是他的員工之一,不管怎麼說,好像都不應該用這種和朋友閑聊的口氣和他說話,萬一他覺得被冒犯了,或者誤以為她仗著兩人過去有過一些輕淺的接觸,故意對他態度不恭敬,那可就糟了。
「都幾點了,怎麼還在加班?」嚴之凡喜歡她用這種輕松的態度跟自己說話,短短一句「你差點把我嚇死」,將兩人之間空白多年的距離,一下子拉近許多,使得平常幾乎不笑的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本來想一鼓作氣把員工旅游的事情處理完,不知不覺就弄到這麼晚。」
必樂荷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還靠在他懷里,直接抽身離開好像反應過度,可是老倚著他也很奇怪,畢竟他現在是自己的大老板,她只好說道︰「那個……謝謝老……咳,我沒事了,你可以放開我了。」
她本來想說謝謝老板,但是話說到一半,猛然感覺到他的身體倏地變得僵硬,她只好假裝咳了一聲,連忙改口。
不能喊他老板嗎?
嚴之凡重重沉下臉。
她想喊他什麼,老板嗎?
這陣子他將工作行程做了調動,也一直暗中觀察她的一舉一動,自從發現她竟是自己公司的員工,他的心情始終處于興奮狀態。
他很清楚自己對她是什麼感覺,兩人之間空白的十年,對他而言不是單純的空白,尤其有她入夢的那些夜晚,他感到格外快樂和幸福。
這十年來,他把她當成求學時代最美好的回憶,從未想過其它。
直到她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才恍然驚覺,過去美好的回憶其實可從記憶中走出來,延續當年的美好,對現在的生活造成實際的影響。
自從她出現後,他苦苦壓抑想接近她的沖動,先厘清自己對她是什麼想法,他確定了自己想要她、渴望她,需要她重新進入自己目前幾乎只有工作的乏味人生。
現在他唯一不確定的只有一件事,她對他是什麼想法?
她只把他看成是老板,或者情況沒那麼慘,而是情感多一點的老同學,除此之外,她會不會排斥他們之間有其它可能?
「確定沒事了?」嚴之凡小心翼翼地松開手,一面觀察她的情況。
「我能有什麼事?」關樂荷低下頭,看著自己慢慢離開他溫暖有力的懷抱,扯唇笑了一下。
「身體晃成那樣,怎麼可能沒事?」他皺眉,嗓音嚴厲。剛剛她的身體明顯晃了晃,一副快跌倒的模樣,他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喔,你說那個。」她不好意思地垂著頭,視線到處轉,偏偏就是不看他。「我以為遇上歹徒,才緊張到站不住腳,身體真的沒事。」話才剛說完,她的肚子突然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頓時,一股極度尷尬的氣氛橫亙在兩人之間。
如果眼前有地洞,關樂荷一定會毫不猶豫立刻跳進去。
听到這聲音,嚴之凡並不陌生,特別是剛接手公司的前幾年,他時常忙到沒時間好好吃一頓飯,也曾經一度胃出血送醫急救。「沒吃晚餐?」他的聲音軟了下來。
「呃……」關樂荷有預感,如果老實講,下場好像不會太好,還是含糊帶過比較保險。
他不等她回答,又問道︰「想吃什麼?」
她隨口說出第一個閃過腦海的食物,「花枝羹面。」其實她並不是真的想吃花枝羹面,而是想起那個晚上的種種。
此話一出,兩人都笑了。
學生時代的回憶,如潮水般涌向他們,沖垮十年時間的隔閡,讓一切好像回到畢業典禮的那個晚上——他們第一次的正式約會。
必樂荷抬頭看他,透過一身筆挺西裝撐起來的嚴肅和威嚴,彷佛看見當年站在音樂大樓前的大男孩。
人就是這樣,不管經過多少年,經歷過多少事情,某一部分的自己,或許是最貼近靈魂的自己,總是會被小心保存,在某個時刻,在某個對的人面前,不經意地重新出現。
然後因此發現,自己,還是原來的自己。
「有人看過你的《甜味日記》了嗎?」嚴之凡假裝不經意地問道,直到話出口,才赫然驚覺自己有多在意這件事。
「沒有。」關樂荷的雙眼微微瞠大,有點訝異他怎麼突然提起自己的《甜味日記》更驚訝他居然還記得兩人以前相處時的小細節。
「很好。」透過這陣子的觀察,嚴之凡大概能猜出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是親耳听她說出口,心里更踏實。「東西收拾好了嗎?」
「差不多了。」她拿起包包。
「走。」他伸手接過她的包包。
「喔。」她一方面感受到他的體貼,另一方面又有些被趕鴨子上架的味道。
此時電恰巧來了,兩人搭乘電梯下樓,走到一樓大廳外,門口剛好停了一輛黑得發亮的黑頭車。
必樂荷說聲再見就想走,伸出一手,暗示自己的包包還在他手上。
嚴之凡順勢緊緊扣住她縴細的手暫,正想說些什麼,濃眉一皺,改為問道︰「怎麼這麼瘦?」
體重超過五十公斤哪能叫瘦?她抽回手,內心咕噥了一句,但是沒膽子真的說出口。
看他眉頭皺得緊緊的樣子,她有預感,如果跟他爭辯瘦不這個問題,一定會引起他很大的不替同。
「捷運站在這個方向。」她再次用眼神示意他把包包還來。「上車。」嚴之凡假裝設看見她的暗示,見司機下車想幫他開車門,他頭,主動打開車門,朝她做出請上車的手勢。
司機迅速坐回駕駛座,忍不住多看老板身邊的清秀佳人一眼,盡力掩飾心底的詫異,老板從未親自替任何人開過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