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著燕歷鈞,那麼她會有皇帝爺爺、皇後女乃女乃,太子大伯、王爺父親,她會擁有無上的尊榮,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美好的未來。
說一步登天太夸張,可是一旦從冉雨點變成燕雨點,她愛讀書便讀書,不愛讀書也無妨,她再不必擔心兜里有沒有錢,可以吃永遠都吃不完的醬肘子,沒有安危問題,不需要養一只鬼在家里……她可以像淺淺說的那樣,成為人生勝利組。
有這麼多的好處在,如果她真心疼愛點點,就不該反對她回去。何況她已經自私地留了她五年,她阻隔父女親情五年,再自私下去……人神共憤。
只是……心如刀割呀……
眼楮眨過,眼淚墜樓,一滴水落到街面,濺不起漣漪。
她很渺小,力量微弱,她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又怎麼改變點點的命運?
茫茫人海,相距千里,點點能與燕歷鈞再度相遇,那是不是代表命運已經做出安排?安排他們必須在一起?
木槿說燕歷鈞很夸張,不管做什麼事都抱著點點不放,可她看到的是點點更夸張,她只有在他懷里才能睡得安好。
這樣感情,這樣的血緣關系,注定他們應該在一起……
是了,是該和燕歷鈞談談,就算做決定很痛苦、很困難,終是要做的。
走到門邊,打開一條縫,她听見隨平和隨安對話。
「太子的話是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當初梅姑娘的事情發生,爺心頭難受,想要護佑她一生,願意娶她為妻,可是皇家顏面很重要,只能求太子與皇上討價還價,最後皇上願意許梅姑娘妾室之位,現在……冉姑娘大概也就是比照辦理。」
「可情況不一樣啊,當初那件事,壞冉姑娘貞潔的分明是咱們主子爺。」
「我知道這對冉姑娘不公平,可世道就是這樣,何況那次,咱們爺也沒少受冤枉。」
「但點點是爺的親生女兒!」
「這更慘,婚前失貞已經夠糟,再來個婚前生女,情況只會更壞。」
「冉姑娘立下了大功。」有了玄鐵礦,還怕大燕國力不盛?
「所以啊,聖旨上賞的是冉莘,你哪只眼楮有看到徐皎月三個字?」
「那爺直接娶冉莘,別娶徐家姑娘不就得了。」
「厚。」隨安瞪隨平一眼,恨不得朝他後腦杓下去巴下去。「哪能一樣?你以為大家全是瞎子哦,當上肅莊王妃之後,就得時常進宮請安,就得到處應酬赴宴,到時大家會認不出徐皎月嗎?所以正妃不行、側妃不成,當妾室倒是可以,從此一座王府、四面牆,安靜待著……皇上大概只能讓步到這個程度。」
冉莘苦笑,是啊,這些情況,她都設想過,所以放棄、所以……還以為再不會听到這些事情,沒想到,若干年後依舊如此。
手松開,門呀地滑開,看見冉莘,兩人脖子一縮,滿臉尷尬。
同樣地,燕歷鈞听見兩個下人嚼舌根的對話,猛地拉開門就要出來訓人,沒想到會與冉莘面對面。
本來就一肚子火,再看見冉莘滿臉漠然,那把火氣從月復部燒到腦門正中央。
「把木槿叫來。」點點還掛在他身上,已經睡著了,他壓低聲音,擔心將她吵醒。
隨平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一時間,冉莘看著燕歷鈞、燕歷鈞看著冉莘,兩人相對無語,而隨安站在中間,覺得一股陰氣從腳底往上升,他什麼都沒做,卻嚇得滿身大汗。
木槿來了,燕歷鈞小心翼翼地把點點交給她,低聲恐嚇隨平、隨安。「守著!要是點點出事,你們就把自己的頭割了。」
「是!」兩人齊聲應下,卻惹來燕歷鈞的怒目白眼,兩人立刻壓低聲音,弱弱地回一聲,「是,爺。」
隨平、隨安聯手護著木槿和點點進屋,然後,叩的一聲閂上門。
又剩下他們倆了。
燕歷鈞居高臨下,問︰「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有啊,很多,只是隨平、隨安的話,又把她的腦子搗爛一回,讓她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
見她依舊沉默,燕歷鈞氣瘋了,一把將她推進屋里,恨恨關上門。
「你居然不說,直到現在還半句話都不說?如果不是被我發現,你是不是打算瞞我一輩子?是不是打算事情結束後就要把點點帶走?
「你憑什麼作主,憑什麼決定不讓點點認父親,憑什麼剝奪我當父親的權利,憑什麼剝奪點點被父親疼愛的權利,你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他失控了,一句喊得比一句大聲。
這時候在隔壁房里,點點被放在床上,喝過安神湯,她睡得很熟,而隨平、隨安和木槿則是耳朵緊貼著牆面,用力竊听。
「你真的很過分!不給點點父親,連母親也不給,說啊!為什麼生下她卻不讓她喊一聲娘?你自已母親早亡、又沒有父親疼愛,你比誰都清楚那是什麼景況,為什麼要讓點點和你一樣?
「因為你想再嫁?因為你不想被拖油瓶阻礙婚姻?
「哼,難怪梳著姑娘發式,怎麼,找到心上人了嗎?跟在你身邊的,不會只有一個男鬼吧,你長得還不錯,總有幾個男人會喜歡吧?
「不必懷疑,肯定有,那個男人是誰誰?姓啥叫啥?說說嘛,我替你監定監定,看看值不值得嫁?
「如果你要出嫁,點點呢?丟給木槿養?還是讓她們以妻妹身分跟著嫁過去,到時候三女事一男,亨盡艷福?!你可真會替自己的男人找福利,到時就算被發現不是清白身沒關系,反正後面還有人填上嘛。」
他竭盡全力惡毒刻薄,他腦子已經被火燒了,不管不顧,只想盡情發泄。
望著他,冉莘半句話都沒回應。
她知道他在生氣,知道他生氣時有多可惡、多會欺負人,可她也知道,他心地善良,他雖然脾氣暴躁卻是個好人。
沒錯,他只是太生氣了,氣到不知道如何處理自己的情緒。
所以她不生氣、不受傷,她不能因為這些話恨上他。攥緊拳頭,咬碎一口銀牙,她不允許自己憤怒。
可殊不知她越是冷靜,他越生氣。
不反駁,代表默認?所以真有這麼一個男的,事情真是他想像的那樣?
扁是一個男鬼都讓他抓狂了,何況一個男人!
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他惡狠狠道︰「難怪不管我說幾次喜歡你,你都不回應,難怪我這麼好的身分也吸引不了你。真有喜歡的男人?說說,他是有才華還是有本事,是琴棋書畫樣樣通,還是舞刀使棍樣樣行?
「可我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通,哪個男人這麼大膽,敢娶一個縫尸體的女人為妻,難道不怕半夜被變成尸體?」
狠狠咬唇,蒼白的下唇被她咬出一圈印子。
他的話很傷人,但為了點點好,她必須理智,不能意氣用事。
「對不起,我自作主張斷絕你們的父女情,是我的錯,我太自私,沒考慮過你們的感受,所以我想清楚了,我會把點點留給你,我會說服她,乖乖與你回京,希望你能好好照顧她,做她最堅強的後盾。」
她這是在做什麼?托孤?換句話說,她寧願拋棄點點,也要和那個男人在一起?越想越氣,越想越火,全身的煞氣瘋狂往外冒,如果她不是女人,他真的會揍她一頓。
「點點給我,那你呢?就可以天高皇帝遠過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和男人雙宿雙飛、鶼蝶情深?徐皎月,你還是個母親嗎?不讓女兒喊一聲娘已經很過分了,為了自己的快樂,連女兒都能夠拋棄?沒見過像你心腸這麼硬的母親,真的太可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