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 面,我燒火。」
「可以。」冉莘找到發好的面團,把面 平,切成細條,她的廚藝不怎樣,但刀功力一流,剁剁剁……速度飛快,每條面粗細一致,看得燕歷鈞嘖嘖稱奇。
「鬼斧神刀。」
「這樣很厲害?我師父更行。」想到師父,笑容斂去。
燕歷鈞看見,放下柴火,立到她面前。「想容玥公主了?」
「師父是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拉我一把的人。」雪中送炭之恩,無人能忘。
他認真看她,撫開她頰邊碎發,承諾。「以後我會牽著你,不管你摔不摔跤;我會護著你,不管你危不危險;我會拉著你,不管你困不困難。」
搖頭輕嘆,他老是這樣,害她不曉得要怎麼過這一關。
灶里的柴燃起,熊熊火光跳躍,照亮他誠摯的臉龐,心微動、情微挑,一時間的恍惚,她想和他……不僅僅只有一段?
他沖著她笑,眼神憨憨的,表情憨憨的,但那股子認真,不憨。
「幫我剁肉。」她說。
「好。」拿起刀,他沒切過菜,只切過人,他習慣刀落肉飛,所以……
當她發現肉末在他身上噴濺時驚呼,「停!」
她在壁角找到一件圍裙,取下,還算干淨,攤開,圍上他的腰,她的手在他背後將腰帶交叉,系上同時,他的手臂圍上、圈上、扣上,她進入他懷抱。
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氣息,他越來越喜歡與她親近,一動不動,他想要就這樣一直下去。
雖然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卻也是孤男寡女,冉莘恢復清醒,試圖推開他,但他的力氣很大,她想和他講道理,但他的耳朵自動關閉,她想對他拳打踢,但他皮粗肉厚、毫無反應,然後,她嘆息,算了。
于是就在氣氛越來越曖昧,溫度越來越上升時,一聲尖叫響起,兩人迅速對望。
「是木槿!」冉莘道。
「上去看看。」他又挾抱起她往樓上跑。
第十二章 點點被擄(2)
木槿的房門大開,里面傳來打斗聲。
打斗聲引來注意,不少客房里燃起燭火,想出門看看動靜。
「你待在這里。」匆促間,燕歷鈞丟下話,飛快搶入木槿房間。
房間里塞進六、七個人,敵人和自己人各半,燕歷鈞抽出靴筒里的匕首與對方交手。
他不是打斗,是殺人,他不在意招式,只在意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人砍死。
人多房間小,手腳施展不開,但燕歷鈞這把殺人刀一進去,轉眼間尸體堆疊、對手盡滅。
木槿跨在窗邊,眼看就要跳下去,燕歷鈞一把將她拉回來,怒斥,「你做什麼?」
「是點點,他們把點點抓走了!」
陡然一驚,燕歷鈞俯身下探,下面有人守著,他們正與凶徒對打,其中一個匪徒背著點點,在混戰中竄來竄去,點點似乎被點了穴道,伏在對方肩膀上,一動不動。
「你待著!」
燕歷鈞縱身跳下,屋里的侍衛也接二連三往下跳,眼看己方人數眾多,就要佔住先機時,一聲輕嘯,凶徒單手抓起點點,眼看就要朝地上摜去,與此同時,十幾名凶徒隨著輕嘯聲從四面八方跳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點點被高高拋起,燕歷鈞雙足點地、身子往上躥,眼看著就要接到點點時,紫色塵霧撒來,惡臭出現,頓時所有人力氣盡失,燕歷鈞重重摔落地。
歹徒不願多做糾纏,接住點點,不過轉眼功夫便消失在街道上。
木槿傻了,冉莘也呆了,所有的事發生太快,快到她來不及反應,只是腦門轟地、聲音響起——第六個孩童,三男三女。
圓圓胖胖的小臉上,出現兩個黑洞,胸前碗大的口……小男孩的模樣浮上心頭,她的點點,也要變成那樣了嗎?
「冉莘!」木槿搖晃她。
猛然回神,她一面奔下樓一面說︰「拿藥箱。」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這麼快,客棧掌櫃早已被打斗聲吵醒,點了蠟燭,卻不敢開門往外探,冉莘像風似的下樓,刷地拉開門,燕歷鈞和七、八人歪倒在大街上。
掌櫃見沒事了,這才敢出來,不多久,有好奇的旅客跟著出來。
看著臉色慘白的眾人,冉莘不允許自己害怕,這時候她沒有權利慌亂,點點在等著他們去拯救,她必須穩住,緊張、恐懼都于事無補。
她跪在燕歷鈞身旁為他號脈,他不能說話、無法動彈,唯有一雙眼楮張得大大的,里頭滿布紅絲,她看見他的憤怒與愧疚。
不是他的錯,她親眼看見的,他已經竭盡全力。
鎮定心神、閉上雙眼,她專注于他的脈象,片刻後張開眼,輕聲道︰「還好,只是尋常的迷藥。」
森槿已經把藥箱背下來。
「紫金丹,一人一顆。」冉莘喊。
木槿打開箱子取出藥瓶,一個個分藥。
隨平吞下藥,不多久便能夠說話了,只是聲音沙啞得厲害,他說︰「對不起。」
木槿惡狠狠回答︰「說對不起干什麼,快回屋里喝水,把身子里的毒排出來,快點恢復,你還要幫我找點點!」
「好……」隨平虛弱回答,他不避嫌,扶著木槿起身。
冉莘輕聲道︰「听見了?不要道歉,我們要把握時間。」
燕歷鈞知道她的意思,點點頭。「扶我。」
她滿心期待今晚燕歷鈞派在外頭探听消息的侍衛能夠帶回些許音訊,她知道不該慌亂,卻無法不慌亂,因為事關她的點點。
隨著時間流逝,她的心跳快如擂鼓,汗水沿著背脊滑下,濕透衣衫,帶起陣陣寒涼。
運轉內息行了小周天後,燕歷鈞猛然張開眼楮,跳下床,「我可以了,走,我們去找點點。」
「往哪個方向找?」她不敢想像,找回來的點點是具慘不忍睹的尸體。
「我去敲開魯大人……」
話說半,砰地一聲窗戶被推開,燕歷鈞下意識拉過冉莘,將她護在背後,頓時周身發出肅殺之氣。
「不要用煞氣嚇我!」阿凱大喊。
冉莘看見阿凱,急忙上前,想告訴他點點的事。
但阿凱搶在前頭說︰「叫你的男人收斂一點,小表們會受不了。」
怎麼收斂?燕歷鈞不懂。
冉莘也不解釋,直接往他身上抱去,這一抱,他的氣勢沒了,身子軟了,煞氣跟著消失。
吹一聲口哨,阿凱佩服冉莘的急智,他從窗戶飄進來,轉身將小表們一個個抱進來、排排站好。五個孩子,三男二女,都被刨去眼珠子和心髒,看見他們,冉莘捂住嗤巴,痛得說不出話。
「你們……怎麼了?」冉莘問。
「壞人抓我,挖眼楮、挖心髒,刀子刺進去……好痛。」第一個男孩說得結結巴巴,尚未從恐懼中恢復。
「壞人把我們的心髒剁碎,泡在藥湯里,還把我們的眼珠榨汁,喝了。」牙齒伶俐的小泵娘說,只是兩個黑黝黝的洞瓖在臉上,看起來分外詭異。
冉莘握緊拳頭,全身顫栗不止,她不懂,什麼樣的瘋子,竟然可以殘忍到這種地步?
環住她的肩,燕歷鈞對小表們說︰「你們知道凶手在哪里嗎?」
冉莘深吸氣,對,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她必須問清楚。「壞人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病了,身上長滿瘤,泡藥汁、吃眼珠子,才能起來瘤?」
瘤?冉莘聯想起師父。
「我找到第二個‘易容’的受害者,我一定可以琢磨出解毒的法子。」
「別琢磨了。」
「為什麼?」
「因為解法太殘忍,別踫了吧。」
解法太殘忍……這就是師父寧願留著滿身肉瘤也不肯醫治的理由?因為太殘忍,因為不舍,因為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