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說分家是最好的方法,只有她手夠不到,才會沒辦法加害,況且兒子有爵位,既然病好了,另外立府也是理所當然,當然,兒子要把喬姨娘跟若雨帶走,免得王妃見不到我,把氣都出在喬姨娘跟若雨身上。」
敬王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病了十幾年的兒子好了,他當然很高興,可是相守二十幾年的妻子居然如此,他又覺得很失望。
留下樂哥兒,父子是可以相處了,可是自己能保障樂哥兒跟老三媳婦的安全嗎?
他每日朝務繁忙,真的沒空管理家中大小事。
樂哥兒說的沒錯,王府不能沒有王妃,就算王妃千錯萬錯,但他們一家子還要人,既然是玉牒上的人,那就沒有什麼比面子更重要的了,他可以懲罰王妃,但懲罰王妃的同時也是懲罰孩子們,若是人人知道王妃如沒有婦德又陰毒,余哥兒跟若瑤以後只能任人嘲笑,誰讓他們的母妃犯下如大錯。
樂哥兒另外立府,就不用擔心王妃再次陷害的問題,要帶走喬姨娘跟若雨,也是情理之中。
敬王爺雖然是個男人,但也是在後宮長大的,蕭太嬪當年不過是蕭嬪,位分不高不低的夾在眾人之中,他不是沒看過當年的皇後怎麼整治妃嬪,正妻要整治妾室,方法太多了,每種都讓人有苦說不出。
至于帶走若雨,他也懂,當年林賢妃得罪皇後,仗著皇上寵愛又不認錯,皇後便把林賢妃的朝翼公主嫁給一個狀元爺,看之下是好親事,但誰想得到那狀元金的鄉下妻子上京擊鼓鳴冤,先娶為妻,這是老祖宗留下的律法,即便是皇室,那也是不能違拗,于是朝翼公主只能降為平妻,跟個鄉下粗婦姊妹相稱,面子盡失,從此郁郁寡歡。
若雨留在家里,王妃心里懷著對樂哥兒的恨,只怕也說不上什麼好親事。
敬王爺閉上眼楮,沉重的說︰「好吧。」
齊行樂雙手一揖,「謝父王。」
茶樓內,說書人一臉得意,「嘿,這各位可不知道吧,小老兒也是幾經打听,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快說,快說。」
「听說那安定郡王上回去西瑤國游玩,遇上了雲游四海的高師傅,安定郡王的下人忠心,特意帶著郡王去求那高僧見面,原本也只想讓高僧誦誦經,讓郡王晚上好安睡,卻沒想到高僧一眼看出郡王的魂魄不全,原來是當年落水,吃驚過甚,魂魄一半游離在身外,這才與常人不同,這便施法將魂引回身上,又灑了聖水封上天靈蓋,說也奇怪,一場法事做完,安定郡王人就大好,雙目清明,人也不胡涂了,眾人謝了高僧這便回家,王爺王妃見到自然大喜過望了。」
眾人吃驚,「居然是這樣!」
「是啊,要不是遇到那高僧,誰會想到一個孩子吃驚過甚,會把魂魄都嚇出來,只能說安定郡王命還是不錯的,這高僧游遍天下,行蹤不定,居然也能讓他遇上了,還有也是下人忠心,據說敬王爺很高興,賞賜了不少人呢。」
「這是自然。」
「安定郡王既然好了,自然是得分家,不然一門兩爵,也是奇怪,將來要算敬王府還是郡王府,再說了,郡王妃也是上了玉牒的身分,不分家就不凡事要听別人的,這郡王妃未免就有點委屈了——也只能說王爺是真心醫愛郡王,雖然當年知道他自立無望,還是給準備了郡王府,這不,沒想到人好了,府第家具都是現成的,據說連被褥都每年換過,人過去便能住,_二十—歲的郡王在我們京城可沒幾人。」
一個胖大的西瑤商人听得有趣,便點了一壺昂貴的金嵐茶送給那說書人解渴,又賞了一錠銀子。
說書人見調到一個大方的,連忙道謝,又講了起來,「然後就得說說這蕭太嬪了,蕭太嬪本就吃早齋,每日抄經,一心向佛,得知道孫兒因為佛法慈悲而病愈,自然更誠了,居然要帶發出家,好感謝老天爺開眼,將安定郡王還給她,王爺王妃怎麼阻止都沒用,後來是王妃自告奮勇替蕭太嬪出家,王妃這個孝順啊!即便是帶發出家,那也是苦,地點還是北方的全堯山上,一年到頭都是冬天,每天早晚一碗清粥,幾根咸菜,按照蕭太嬪跟佛陀許下的誓言,得待上好幾年呢。」
眾人稱贊中又帶著疑問,「敬王妃真孝順,不過這樣王府就沒人打理了,難不成是世子妃掌中饋?」
「當然是沒有,世子妃又有了身孕,世子妃身子單薄,沒有什麼比好好養孩子重要的了,賈皇後見敬王府無人打理,便將自己的庶妹賈十三娘嫁給了敬王爺當妾室,那賈姨娘雖然年紀輕,但打理起家務也是井井有條,又天天去蕭太嬪那里抄經,蕭太嬪很是喜歡,現在賈姨娘也懷了孩子,蕭太嬪說,等孩子生下來無論男女,都提為側妃,側妃可以操持宴會,到時候家里也辦辦春宴、秋宴,熱鬧熱鬧。」
一個瘦子奇怪,「不過王妃替蕭太嬪出家,王爺娶了個美嬌娘,王妃回來可不會吃醋嗎?」
說書人知道瘦子只是听白書,但因為剛剛拿了那胖大商人的銀錠子,心情很好,所以也就沒計較,跟瘦子解釋起來,「哎,你懂什麼,王妃孝順蕭太嬪,代為出家,那是給王爺分憂,賈姨娘操持家務,也是替王爺分憂,兩人是姊妹,不是仇人,況且王妃向來大度,若是在全堯山上知道王爺身邊有人照顧,也會比較放心,自己出家期間,王府一樣運作,那不是挺安慰的嘛。」
這倒是沒錯。
「要小老兒說啊,這郡王妃真是命中帶福,訂親後郡王便調上那高僧,治好了病,你們不知道吧,去年秋天貢士發榜,郡王妃那弟弟可是榜上有名,雖然是倒數幾名上的,但那也是大大的光榮,前途無量,誰能知道一個在鄉下長大的小泵娘能有這般機運呢,大伙說是不是?」
說完,眾人鼓掌。
這二樓靠窗的地方,有一男一女,兩人都听得津津有味,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齊行樂與白蘇芳。
分家已經是去年十月的事情了。
中間歷經分家、過年,各種忙碌不堪,元宵過後,齊行樂正式上朝,多年來他行遍天下,說得一口流利的南召話、西瑤話,于是皇上便讓他處理他國商務這塊,最好能做到以商代戰,這樣雙邊都有利。
時序入春,天氣轉暖,白蘇芳這便待不住了,各種懇求哀求,在床鋪上打滾拜托,齊行樂見今日的確溫暖,這便帶她出來透透氣,只不過怕她著涼,不準換上春襖,還是得穿冬襖,這才放行,卻沒想到在茶樓听到自家的事情。
那魂魄游離之說是蕭太嬪想出來的——眾人雖然想瞞著她,不讓她知道王妃的諸多作惡,好讓她清靜點,但對于一個在後宮生活多年,還一手養大兒子的女人來說,又有什麼可以瞞得住?
對蕭太嬪來說,首要的便是齊行樂的病愈,她念佛多年,相信鬼神輪回,便編了這魂魄游離的說法。
白蘇芳一听就想拍手,太妙了,又能解釋齊行樂怎麼突然好了,又不用交代治過程,因為那可是雲游高僧,想遇都遇不到的,現在去哪啦?不知道。
敬王妃出家,當然也是蕭太嬪出手整治。
敬王還要做人,齊余還要做人,萬萬不能和離,敬王妃做的破事,一項都不能傳出去,但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哪這麼好的事?讓她去苦寒之地出家已經算便宜她了。